12号当铺一一典当道德（找寻）
12号当铺一一典当道德（找寻）
一
一条阴暗的深巷，走着一个摇摇晃晃、吊儿郎当的人。
巷子尽头，是一扇朱漆驳落的木门，门上方是一块破旧的匾额，上面写着“12当铺”几个字。
那人愣了一下，诧异道，呀，还真有这个地方！
这个人叫大猫，是个无业游民。几天前，不知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某地有个叫12当铺的地方，可以付出代价换取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他本不以为然，以为这是一条恶作剧段子，不想真有这个地方。
可是大猫却想不起来，他是怎么来到的这儿的了。不过不要紧，他此时最想知道的是，这个12当铺究竟是个什么鬼？能不能当很多钱？
大猫推开木门，又是一愣，他以为门那么陈旧，屋子里也应很陈旧才是，却不料屋子里富丽堂皇，别有洞天。
这间屋子不太大，四面墙壁都竖着多宝格，格子里坛坛罐罐盒子书籍琳琅满目，熠熠生辉。更让他意外的是，高高的柜台后面居然坐着一个绝色美女。美女衣着时尚，光鲜亮丽。
那美女见到大猫站起身来，说，欢迎光临！我叫林子，是这里的掌柜。请问您想当什么？
大猫一见到美女，立时忘乎所以起来，挤眉弄眼地说，嘻，当什么？那要看你们这里收什么啦？
林子客气地说，那您想得到什么呢？我们会根据您想要得到的东西，收取不同的抵押物。
大猫说，嘻嘻，那要问你看我缺什么啦？
林子皱了皱眉，说，我看呀……看您这副尊容，该不会是缺德吧？
大猫说，对对对，哈哈哈，我就是缺德，我们村里的人都说我缺德，有些妇女见到我还往我脸上啐，说我不要脸。你能给我来点道德吗？
林子说，当然可以！
林子从柜台下面抱出两个有封泥陶罐坛子，像酒坛子，坛子里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醇香。
大猫说，这是什么？是酒吗？
林子说，不是，这是道德。这一坛是二千年前的道德，这一坛是一千年前的道德。都是别人当在这儿，过期没有赎回的。
大猫说，好香啊！难道这就是我们村长常说的”惟吾德馨”吗？
林子说，不是的，这是存放的时间太久了，发酵出了酒精味。
大猫说，你们收道德，那么典当道德的人都是换取什么呢？
林子说，钱财功名利禄不等。
大猫瞪大了眼睛，说，当道德还能换钱？我也要当！
林子说，刚才您都说了，您缺德，没有道德，你怎么当呢？
大猫说，哦，那我要换这两坛道德，需要抵押什么呢？
林子说，什么都不要。从来没有人换取过道德，你是第一个，白送给你。
哦……大猫说，这道德怎么使用呢？
林子说，喝了它就行。
大猫想，这小妞是傻呀！这道德白送给我，等我喝了它有了道德，不就可以再换钱了吗？
大猫这样想着，不由裂开的嘴，露出神往的表情，让人不忍目睹。
林子说，大哥，要不……您先喝两口？
二
大猫哼了一声，抱起两个道德坛子走出当铺，走出小巷。
在巷子口，大猫遇到一个女人，那女人身体单薄，头发蓬乱，哭丧着个脸，正是他的老婆胡小蝶。
胡小蝶好像没有看到大猫，低着头走进巷子，大猫也不愿意理她。他们俩前几天刚吵了架，正在冷战。
大猫来到一个饭馆，要了一桌子菜，他想边吃边喝。一边等菜，他一边想着该如何赖账，因为他身上没有钱。
饭馆里还有两桌客人，他们面前的桌子上都堆满了佳肴美酒，但他们并没有吃，他们都在听一个斯文的人侃侃而谈，讲的是人生道理。
那斯文人说，天下武功，唯德不破！
那些人都信服的点着头，嗯嗯连声。
大猫不太懂了，这“德”和“武功”有毛关系？
菜端了上来，大猫打开一个道德坛子，立时一股舒心透骨的酒香飘了出来。
那位滔滔不绝的斯文人住了口，与其他人一起，纷纷扭过头来，朝大猫这边看。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走过来说，这酒好香啊，是什么名子的？
大猫说，千年陈酿，惟吾德馨。
那斯文人一声惊叹：呀，好名字！
那人又说，兄弟，开个价吧，把这两坛酒卖给我怎么样？
大猫说，不卖！
大猫说不卖，不是不想卖，他是否决别人惯了，脱口而出。说出后他又后悔了，这两坛子道德又没有要他什么，能卖钱岂不是很好。
大猫希望那人再开口要买，却不料一个一脸黑线的寸头走过来，说，你他妈的，别给你脸不要脸！
大猫不敢吱声了。他服气了，一边学着道德，一边还欺负人！他也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是“天下武功，唯德不破”。
那些人将酒坛子打开，挨个倒进杯里。那位斯文人面前也倒了一杯。
大猫看得清楚，那道德酒澄澈清冽。
那些人举杯干了酒，正要举箸品馐，忽然一个个流下泪来。
那个一脸黑线的寸头忽然大哭起来，说，我对不起我妈呀，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我是个黑社会老大，不该杀那么多人呀！
挺着大肚子的人也哭着说，我对不起国家对我的培养，我是一个官员，不该贪污那么多钱呀！
那位斯文人也哭了，说，我对不起你们的尊敬呀，我是个教师，不该……
大猫懵了，原来这世上缺德的不止他一个人，他顶多也只是偷鸡摸狗，调戏一下妇女，而那些人真真实实的是害人呀。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天生的缺德，还是把道德典当了。
那些人纷纷来到大猫面前，感激涕零。
一个大老板抓住大猫的手说，太感谢您了！您是猴子派来的导师吗？是您的酒纯净了我的心灵，让我知道了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家庭。
一位美女抓住大猫的手，吧吧亲了几口，说，感谢导师，您让我知道了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物质，而是感情。
美女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来，双手捧给大猫。
其他人也恍然醒悟，纷纷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有的钱不多，就摘手表摘项链，衣兜都翻了出来，就差没把皮带抽出来送给大猫了。
大猫愣住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发财了。大猫怀着激动的心情，将那一桌子财物用桌布兜起来抱在怀里。
有了这么多钱，怎么花呢？大猫想起来12当铺里面那个美女掌柜。大猫想这么美的妹子，不撩一撩，真亏他有这么多钱了。
三
12当铺里，掌柜林子看到了大猫，惊讶的问：先生，那两坛道德您喝了吗？
大猫点点头，他不好意思说没喝。
林子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又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瓶子，说，实在很抱歉，那两坛道德可能时间久了，失效了，要不您再试试这个？这个新鲜的，是一位女士刚刚抵押在这儿的。
大猫说，刚抵押在这儿的，你给了我，不怕人家来赎吗？
林子说，您放心，凡是抵押道德的，还从来没有人回来赎过。
大猫拿过那个瓶子，还是温热的，里面的液体黄橙橙的，像一瓶橙汁。
大猫说，这道德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林子说，很简单，就是哭时流出的眼泪。
大猫说，可是这眼泪怎么是黄色的呢？
林子说，放的添加剂，有色素、防腐剂、甜味剂，为的是让人喝的时候口感更好。
大猫见瓶子上写着胡小蝶三个字，心里不由腾地火起，他想老婆居然敢来当道德。
大猫说，她来当道德干什么？
林子说，为了钱呗。
大猫说，她当了多少钱？
林子说，60万。
大猫说，她当这么多钱干什么？
林子说，她说她父亲得了尿毒症，需要这么多钱治疗。
大猫心里疑惑，胡小蝶的父亲得尿毒症，他知道，可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大猫没心思再撩妹了，他将那瓶道德塞进衣兜里，抱着他的财物走出12当铺，走出小巷。
天上阴云密布，街上寂寥无人。
大猫路过一家夜总会，见门前大牌子上是一个低胸装的女郎巨照，很性感，正是胡小蝶。
大猫走进夜总会，夜总会里莹绿暗淡的灯光闪闪烁烁。胡小蝶一袭白裙，低着头站在舞池里。
舞池外一些男人鬼哭狼嚎似的喊着：一百，二百，三百……
大猫啐了一口，骂道，娘的，一百二百三百，你吖买羊呢？
大猫将他怀里的钱一下子摔在舞池里，唰的，夜总会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猫牵着胡小蝶的手，在所有人傻呆呆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走出夜总会。
大猫将胡小蝶拉回家一一三间破平房。
胡小蝶像做错了事，怯怯的坐在床边，低头不语。
大猫也不想说什么，倒在沙发里。他摸出那瓶道德橙汁，灌了一口。橙汁酸爽，却呛得他流出两行泪来。
恍惚间，大猫见眼前有个两三岁的小小孩，正馋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瓶子。那小孩正依偎在胡小蝶腿边。
大猫慢慢清醒过来，灯光耀眼，他此时正在自己家的卧室里，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蛋蛋。今天有人请他下馆子吃饭，他喝多了，刚才那些事只是一个梦。而他手里的也不是什么道德橙汁，就是一瓶橙汁。
再看蛋蛋，蛋蛋咽了一口唾沫，小嘴抿几抿，好像很想喝他手里的饮料。这瓶饮料就是他从宴席上随手拿回来的，当时他大脑一闪，想的就是要拿回来给儿子喝的。
大猫将手里的橙汁递给儿子，但蛋蛋却往后缩，像是很怕他。
大猫不由得恼火，瞪大了眼睛。蛋蛋脸上现出惊恐来。大猫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看，破衣柜的镜子里映出他蓬头垢面、满脸胡子茬的脸。
大猫心里一阵悲凉，自己竟然这么颓废。他是一个富二代，曾经也过着优越的生活，可是因为败家把爸爸妈妈都气死了。也许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原因，他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只喝酒打牌睡觉，家里的开销全由胡小蝶一个人挣钱维持。
小蝶把大猫手里的橙汁接过去，塞到儿子手里。蛋蛋抓着瓶子，又怯怯的看了看大猫，询问地看了看妈妈，得到妈妈的鼓励，他才将橙汁瓶子放在嘴边，小心的抿了一口，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大猫心一酸，涌出眼泪来。此时的小蝶仍是头发蓬乱，哭丧个脸，T恤衫的领子松弛的挂在脖子上。妻子衣服寒酸，孩子连普通的饮料都很少能喝到。
大猫说，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小蝶说，不……没有……
大猫别过脸去，说，你们为什么不走，离开我？我是一个没用的人！
小蝶忽然流下眼泪，过去抱住大猫，说，大猫，你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花那么多钱帮助我，我现在在那种地方，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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