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散文心情随笔

穷游东瀛

2018-11-25  本文已影响2人  陆星渊

早在国庆之前,公司就放了话,年前组织出国旅游,彼时目的地未定,只是提醒我们趁着国庆假期赶紧把护照办下来,待我火急火燎地办妥,得到的信息却是十二月去日本。我的第一次海外游,不想是到了这里。

旅行社定下的路线让人(尤其是我)颇觉蛋疼,我先是从深圳坐火车去了南昌,与大部队汇合后取道武汉,住一天,之后起飞,在日本关西机场落地。我的蛋疼不在于路途的折腾,更主要的是火车票需要自费,想起旅行社给的提示里,说是行程中一些餐也是自理,鉴于日本酒店推行绿色环保,有些连洗漱用品也不提供,于是乎,登机之时,我的箱子里除却两套换洗的衣裳,另有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一套,各种面包一大袋,士力架四条,零食一堆,如果空间允许的话,本该还有一双拖鞋的,但实在塞不下去了,也只得如此成行。我初时想,原来穷的不止我一个人,然而到了日本才发现,人家的酒店只是空间小,却是五脏俱全,水杯旁边都是放的抹茶,洗漱用品更是把我带的廉价旅行套装甩出几条街,吾旅行社的不靠谱初感深恶痛绝。

飞机降落在东瀛的时候,忽然有些同情日本人了,关西机场是建在海上的,别人家都是填海造田,唯独日本人,填海之后什么都想造,我可不相信他们把机场建在海边是为了好风景,还不是因为土地资源稀缺哟,这一点就不得不为祖国母亲自豪了,“地大物博”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

从机场到酒店,所乘的大巴车极稳,不知是因着女司机的技术极高,还是因为岛国的路面太平整,让我不禁然想起平日里乘坐M301从楼下去羊台山的如疯般羊癫。但我是个有一定思想深度的人,我那颗救世主一般博爱的仁心决然不会只盯在这些鸡毛蒜皮之上,我关注的是民生大事,比如日本的空气为毛那么好。经过了长达十几分钟的全面慎重的思考,我觉得这还不该是我所需要考虑的问题。等我计划着找寻下一个思考的对象时,车子停在了酒店的门口,连刹车的那一顿都没有,这司机,倘若放在国内,我必然要给她一个五星差评的。

在我憧憬着接下来的美妙奇遇之前,先要解决的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是晚饭,抵达东瀛的第一餐就要自理,也是醉了。悄悄揣上单薄娇弱的钱包,叫上同事老范和小王出外觅食,好在酒店旁边就有一个大型的商场,一楼有不少吃东西的地方。盲选一个进去,找位子坐下,店里静得仿佛食客都是资深哑巴,于是我也不好大声去叫服务生,犹记得导游在出国前千叮咛万嘱咐,到了日本不管在哪不论干啥,都不要大喊大叫,否则必定会被日本人鄙视。我这个人一向爱国,且一早知道,出了国门,脑袋上这张脸就不是自己的脸了,这是祖国母亲的脸,所以啊,我们耐着性子等了半个钟头,终于有人过来请我们点餐,这次真真正正是拿手指头点餐了,点哪算哪,毕竟不识字,只能对着图片瞎选,大有小学生看图猜字的意思。目送那日本友人去了后厨,我开始合计起来,一份面条子七百九十日元,换算成RMB将近五十,下意识里捏了捏钱包,给自己吃颗定心丸,没事,咱还有钱,出国门之前在武汉的银行兑了一万七日元,这碗面不在话下,虽说稍有肉疼,然而尚未踏平东京,怎可饿死在大阪街头?据我观察,日本人上饭是严格按照食客进店次序来的,只是他们准备食物的速度着实让人不爽,又过了四十分钟,放在我去兰州拉面吃饭的时候,本少爷早就掀桌子了,今日竟忍气吞声蛰伏这么久,也真是奇了怪,莫不是出了国门,一个人的涵养也提升了?就在我们前胸马上贴了后背的时候,我那面条终于给端了上来,日本朋友似乎说了一句类似于“慢慢享用”的客气话,我也听不懂,回了一句万能的“三克油”,抓起筷子可就不客气了。不得不承认,慢工出细活,日本朋友做饭慢是有道理的,面条摆在木盒上,缝隙把水分控干一半,鲜虾、藕片,裹上淡淡的面糊,油炸微黄,虾尾露出来,一点红作点缀,白瓷碟里淡黄的调汁裎亮透明,配一点小咸菜,颜色搭配很显清淡,恰到好处勾出人的食欲,我按照图片上的方法挑一筷子面条丢进一个盛满液体的深色瓷杯里,再捞起来往嘴里塞,果然,很难吃,相当难吃,怪不得一直闻不到杯子里液体的味道,原来是冰水。一早听说日本人习惯了长年累月喝冰水,起先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总的来说,在日本吃的第一顿饭很不好,贵且难吃,在日本的第一天游历也让我觉得不爽,去的地方是大阪城公园,看到了天守阁,当年丰臣秀吉住的窝,丫的竟然收门票。我摸了摸头一晚从饭馆出来后就增加了厚度的钱包,安慰自己说,还是算了,毕竟不是原先的建筑,只是大火烧尽之后,当地人凑钱在遗址上重建的,传说中纯金打造的茶室不见得还有,就算有吧,我也不能搬走,且丰臣秀吉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最早也就是个混混,刘邦似的,连曹操都不如,后来傲慢自大的织田信长被叛变的下属宰了,他打着为主公报仇的旗号起事,这一点倒是有些模仿曹阿瞒的行事风格了,只是他的时运一样不济,两次发动海战想要吞并朝鲜,不成想败得比孔明还要惨,倒是成全了一个李舜臣,朝鲜人至今把老李当神供着,说是比我们的岳武穆还要神武(这里一个呲牙的表情)。后来,丰臣秀吉也算含恨而终了,我个人觉得,他的恨更多的是在死后,因为他把儿子托付给了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德川家康,这个隐忍起来比司马懿还要滑头的老家伙,熬到七十岁,硬生生把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都熬死了,这才出头,坐成老大,却也原形毕露,一上位就把丰臣家灭了个干干净净,毛都不剩,导致如今的日本,丰臣绝了户。

从大阪公园出来,大巴车载着四五十人浩浩荡荡进了心斋桥名店街,排头是几家药妆店,一伙人扎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尤其是跟团的几个大妈,我仿佛听到售货员开怀的心声:送钱的又来了,准备好清仓、点钱。但我是个理智的人,任凭导游把日本化妆品夸得天花乱坠,我只是捂紧了我的钱包,想着出门前五万块的存款证明还是借了同事的四万五才开出来的,汗毛一抖,手上加力,捂得更紧了。导游给人洗脑,自然是有一套说辞的,分分钟强调一遍日本的化妆品好,日本的药品好,日本的保健品也好,日本的电子产品更好,日本的电器是好上加好,就连日本的马桶盖、垃圾桶,都比祖国母亲给你的好,我心下想,你咋不改了国籍住在这好山好水呢!但这洗脑确然有用,同行的人多半恨不能把整个日本都搬回去,眼珠子都冒红光。由此可见天下导游一般黑,不黑不足以成鸡贼,御殿场奥特莱斯、综合免税店、秋叶原电器动漫一条街、新桥化妆品免税店,我算了算,这几天游程里,真正在景点的时间远不如耗在购物场所的时间多,偏偏同行的人多半还都乐于流连在这些坑钱没商量的地方,我也是很无奈。就像在富士山上,车子从山脚一路爬上去,堪堪爬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目的地,人家说雪太大,不让下车,只教隔着窗玻璃看两眼,好容易迫导游下去交涉了一番,答应给五分钟的时间拍照,这下就好了,在我大中华同胞的眼中,只要有照片,这行程便是圆满的。

富士山脚下的清净澄澈和东京都的热闹繁华行成鲜明的对比,走在银座街头,品牌名店林立接踵,街上的人却以老年人为主,他(她)们穿着优雅(有的甚至着和服上街),信步走在路边,或是在店里品一杯热茶,消磨午后的冬日闲暇。日本的老人便是这样活着,完全为了自己,不必理会子女们的生活,这一点和我们日日忙于洗衣做饭带孩子的中国式家长正相反。我家老人向来勤俭,若让他们给自己大把花钱,简直是要了他们的老命,这是价值观的差异。我比较认同,一味地护着子女,对下一代的成长未必是好事,所以更多的日本老人选择在活着的时候把积蓄花光,剩下的也是捐给寺庙,至于子女,若有本事,自然会衣食无忧,若不成器,留多少遗产都无用,反而惯出一身毛病,是害了他们,更有甚者,有些年轻人连遗产税都承担不起。在银座留连的时间长达近一天,且导游放任我们随意走动,我却深为其阴险所不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走一圈下来也只是在饿的半死的时候又花了九百日元在地下一个面馆吃了碗外国面条,差一点拉肚子。

提到东京,这里聚集着了四千万人口,可是走在大街上却一点也不拥堵,大巴车溜了一整天也没遇到堵车的状况。高楼不多,触目所及倒多是些低矮的仿古建筑,让我怀疑日本人莫不都跟地鼠似的,在地下活动,可惜没去成地铁,这一猜想也无法证实。至于他们的建筑,倒像是我们中唐的风格,真不知道日本人从我们这里偷了多少东西去,可人家竟把偷得的东西延续下来还加以发扬光大,这便教人不得不服气。京都与奈良,千年古都里有不少仿唐古建筑,比如金阁寺,就是聪明的一休跟毛利将军斗智斗勇的地方,这些建筑之所以保存至今,还得感谢梁思成,二战时,若不是他东奔西走,美国人早就一颗原子弹给轰干净了。

说起来,日本倒真是好山好水的,天空是一色的湛蓝,水流不论大小缓急,也都是碧清见底,大街上也少见垃圾。我虽然爱国,却也不得不承认,日本人确有自己的优点,且很多。比如他们的礼节,多得让人初觉矫情,但细想想,这礼节多半也是从孔夫子那里学来的,就像盗用我们的文字一样,据为己有了,这让我颇为不爽,心里琢磨着,怎么也从日本人那里倒腾点东西回来。在我深入的思考之后,果然想到一个妙计,若是装一箱子小黄碟回来,不仅互通了两国文化,还能趁机捞点外快,填充一下我的荷包,不啻于一举两得之妙计。日本人的情色产业是摆在明面上、合法化的,大街上随便找家书店,里面都有这样的杂志、光盘,五光十色,煞是醒目,然而想到祖国母亲一向传统保守,我便硬生生抽回了手,生意没做成,倒是日本的书店让我很有些惊诧。日本的书店很多,随处可见,书店里的书目也多数齐全,重要的是早晚都有许多人在里面看书、买书,这又是一个让我佩服他们的地方。佩服之余,不禁有了买书的冲动,看不懂文字并不妨碍我装B啊!我找到一本川端康成的《雪国》,看了看后面的定价,拿起来,放了回去。想要走时,看见电梯口一个牌子上写着“五楼DVD”,这似乎是个很有深意的提示,在我尚未领会通透的时候,小王已经拽着老范进了电梯,我看着数字一路红上去,从一到五,之后停在上面,约莫十几分钟,两个人才下来,脸上带着极具深意的猥琐笑意。

在日本待了几天,颇感生活不易,一根胡萝卜一百日元,一根香蕉几百日元,一串葡萄过千,至于刺身、居酒屋,我只是捏着钱包在外面看了看。倒是在小花屋的门口站了几秒,也纯属是个意外。那晚近一半的人随导游夜游东京去了,据说要去见识见识日本的艺伎,我则随另一队回了酒店,若不是要额外交钱,我也不会以白天的劳累为由舍弃夜游的机会。到达酒店时不过七点左右,于是强行拽了小王一块出去转悠,拍了拍附近的民居,返程时看到小吃一条街的招牌,说是街,却不是在外面摆摊的街道,而是一排两层的屋舍,一楼入口处一墙的牌子,却极安静,全然不像是我们的夜市小吃街,门口一个小老头,看穿着该是门卫,却不让人进去,叽里呱啦扯了一通,也没听懂说的啥意思,于是撇下他拐道上二楼,迎头就是大幅赤身裸体的女人图片贴在墙上、门上,里面的一排房间里不时传出男人醉酒般的荡笑。再想深入探查时,听见楼下门卫老头的脚步和说话声,我俩落荒而逃。街上的空气冰冷清冽,天边一轮皎月,原来外国的月亮也可以这么亮堂呢!

返程时是从关东机场,起了个大早,飞机从日本慢慢航离,天空的蓝竟也渐而浅淡稀薄起来,回味东瀛岛国的这几天小日子,竟有些不舍,然而这点子不舍,在我摸到已然空瘪的钱包时,便也丢弃得爪干毛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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