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家悅己《人生感悟ABC》

鲁达当官 第十八章

2018-09-26  本文已影响192人  景邺

鲁达心说不好,大声问道:“你等为何要前来拿我?”

为首一人答道:“指挥使大人休要怪罪,有人告发你通敌,奉元帅之命,绑你去帐前问罪。”

鲁达不明就里,一个纵身,跳出包围圈子,转身就跑,众人紧追。

鲁达自幼在禁军习武,身子灵活,摆脱了众人回去客栈,找到鲁侗,二人商议先离开延州回转开封再说。鲁侗结了店钱,鲁达牵马在后院等他。

二人骑马奔出北门,顺延河往东疾驰,转眼就看到清凉山。鲁达道:“爹爹,我义父埋身于此,此去开封,不知何日再来,不如今日先去祭奠一番,为义父坟前培上新土,以慰在天之灵。”

鲁侗知他一直记挂林啸风,点头答应。二人在山脚下买了钱纸香烛,牵马走上山来。林啸风的墓在山腰上,逢年过节,鲁达都要前来祭扫,坟前甚是干净,并无杂草。鲁达焚香祭祀,烧了纸钱,磕头行礼。鲁侗也拜了三拜,记起当年林啸风为鲁达进宫之事与自己争吵的情形,心底一阵绞痛,一行清泪涌出。鲁达也是感伤,几次回京也没能见到义父的遗腹子林冲,只知他在御拳馆周侗门下习武。鲁达暗自祷告,此番回京定要去找到林冲,有机会一起前来此地祭奠。二人拜祭完林啸风,骑马下山。刚到山脚下,却见一队军兵拦住了去路。

领头一人,瘦高的个子,尖嘴猴腮,眼珠乱转,一看就是个满腹坏水的混混。鲁达看着此人眼熟,又记不起在何处见过,伸手从得胜钩上摘下铜棍冷冷地盯着此人。

这人见截住了鲁达父子,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一排牙齿,道:“鲁公公别来无恙,在下高俅,奉了高尊裕元帅的将令,前来捉拿于你父子二人。你等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鲁达见他缺了两颗门牙,蓦地想起当年开封马行街的那两个混混,不禁笑道:“你莫非是当年开封府的高二?敢挡我的道,小心嘴里的牙齿又少了几颗。”

高俅听他说起自己的恨事,不由怒火中烧,大喊一声拿下,左右军兵一起涌上前来。

这高俅当年被鲁达打落了门牙,随着就被开封府拿了问罪,发配到关西,心底便记恨上了鲁达。此人心思伶俐,攀上了当地赌坊主人柳世权。柳世权来头不小,表面上看是开赌坊的,其实是西夏一品堂在关西的探子头目。郝连定死后,他儿子郝连盛接任一品堂主,变本加厉的痛恨大宋,四处打探林啸风的家人下落,听说高俅的仇人是林啸风的义子鲁达,就让柳世权暗中结交,收为手下,这些连高俅都不知道。鲁达到了兴州,郝连盛就日夜监视,却不愿因他得罪女真的完颜阿骨打,于是飞鸽传书给柳世权,让他指派高俅去找高尊裕,通报鲁达和女真来往,并受赠女真王子的照夜狮子马,高尊裕一听,立刻派人通知王中正捉拿通敌奸细鲁达,又调了自己的五百贴身亲兵交给高俅指挥,高俅料想鲁达会来祭奠林啸风,便在清凉山脚设伏,果然等到二人自投罗网,不由暗自得意。

鲁达大棍一扬,摆个举火燎天势,双膝一夹马肚子,直奔高俅冲去。高俅连忙拨马就跑,军兵想拦住鲁达,鲁达铜棍一扫,就是一片血肉横飞,鲁侗催马向前,护住鲁达后面。一时如虎入羊群,杀出一条血路,高俅见势不妙,连喊放箭,众军兵张弓搭箭,向二人射来,鲁侗单手舞动大刀挡箭,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短刀,对准照夜狮子的屁股猛插一刀,那马吃痛疯狂跑去,到了延河边,竟一跃而过。虽说冬日河浅,两岸也隔七八米宽,看见鲁达骑着宝马如飞龙一般,众军兵顿了一下,又张弓搭箭,要射鲁达。鲁侗大喝一声,调转马头,挥舞大刀,直冲众军兵。众人只得躲避,将箭头对准鲁侗。鲁达想圈马回来救爹爹,奈何照夜狮子死命飞奔,一直跑出数十里,根本就不听指挥。

这边鲁侗和战马已经满身是箭,战马倒在地上已经死去,鲁侗倚着大刀兀自立着,他回过头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释然地笑了,许多年的憋屈,无数梦迴时的痛楚,再也无法侵蚀这个貌似无情的父亲,他想喝一口酒,酒壶就斜挂在腋下,却再也无力举起。

马蹄声传来,又一队军兵从延州城过来,领头的是知府沈括,他听手下说鲁达急冲冲出北门而去,担心出事,就带着神弓营前来相送。高俅见另有军兵前来,又追不上鲁达,独自骑着马溜了。高尊裕的亲兵不知所措,也列队回城去了。

鲁达终于调转了马头,一路打马狂奔回来,到了河边,那马再无气力,歪倒在河边,鲁达跳入河中,涉水过来,却见鲁侗依旧倚刀矗着,眼睛微闭,仿佛在等着他回来,鲁达扑通跪在鲁侗脚下,不敢去触碰鲁侗,好像他是一个黄沙堆起的雕像,一碰就会散落。沈括叹了口气,过来想扶起鲁达,却感到鲁达生了根似的拉不起来。神弓营士兵不敢出声,上千人低着头静穆地立在延河岸边,只有风吹过的嗖嗖声,如泣如诉。

夜已经深了,清凉山下的帐篷里,沈括对着目光呆滞的鲁达,烛火摇曳,将案前的两个人影摇来晃去,鲁侗已经安葬在清凉山上,和林啸风的坟墓相邻,鲁达一言不发,只是每天抱着从鲁侗身下取下的酒壶像个木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沈括低声说:“皇上已经下旨,撤去高遵裕的职务,将之贬为郢州团练副使。李宪和王中正回宫去了,种谔已经恢复鄜延兵大帅职务。令尊的事他已经知道,正在延州缉拿高俅。怕你睹物思人,他安排你去渭州种师道帐下任职。斯人已去,就不要过于伤心了。”

鲁达木然地点点头,望着沈括,良久,蓦然拔出手中酒壶的瓶塞,一仰脖,咚咚咚灌下去半壶酒,一股温暖从心底升起,像父亲小时候握着自己的大手,又像长大后父亲望着自己的目光,更像父亲那日离去时挂在嘴边的微笑。天地间无从说起的一切都包含在这酒壶里,鲁达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帐外是深深的黑夜,无尽的黑夜。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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