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鱼的笑
Chapter Ⅰ にんげんしっかく
“其实，我真的很担心你。我既然答应要照顾你，就不希望你糊涂度日。我希望能看到你坚定地踏上一条重生之路。倘若你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打算，愿意主动与我恳谈，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不过我比目鱼是个穷人，能帮上你的不多，若你还想像从前那样奢侈度日，那你估计要失望了。但你若能振作精神，清楚规划你的未来，尽管我能力有限，也会帮助你重新站起来的。我的心意你明白吗？你日后到底如何打算？”
“如果你不想让我继续在这二楼住下去，我就去工作……”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现在这个世道，就算是帝国大学毕业，也……”
“不，我并没有打算去做公司职员。”
“那你想干嘛？”
“我要当画家。”我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啊？”
听了我的话，比目鱼缩起脖子大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那张狡猾的笑脸。那笑容中有类似轻蔑的神色，若把人世间比作大海，他那诡异的笑容如同游荡在万丈海底的一抹掠影。比目鱼的笑，让我得以窥视成人生活的深层奥秘。
“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你的态度一点都不认真。你回去再考虑一下吧，今晚认真的想一想。”比目鱼如是说，我逃也似的奔上二楼，躺在床上，却无任何头绪。
今天读了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或许叫做《失去做人的资格》更好理解一点。
说实话，我读过的日本文学作品不多，只读过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和《且听风呤》。加上这本《人间失格》，我读这三本书的时候，思绪里似乎有一层粘稠却又缥缈的雾，似乎如同主人公一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未来好似有一堵厚重的围墙阻隔，你站在阴暗雾气弥漫的路口，身后的路的一点点坍塌，你却无法突破面前的围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断坍塌的路将你吞噬。
上面的这一段，极具画面感，我甚至可以脑补出当时的场景，也可以想象的出比目鱼的笑是怎样的“他那诡异的笑容如同游荡在万丈海底的一抹掠影”。
因为这种笑容，别人也对我笑过。
Chapter Ⅱ Unrealized Dream
儿时长辈问我，以后准备做什么啊？
我放下了手中的玩具，瞪大着眼睛，眼中因为期待而闪烁的光芒似乎可以使薪柴燃烧。
“我要成为像王冕那样的画家！”
他看着我笑下，目光便偏向别处。顾于我在场的父母的面子，“不错啊，挺好的，要好好努力啊。”
孩童是活在童话里的，当他们把自己心中的童话世界说出来给成人听后，成年人会对比自己所生活的世界，露出比目鱼那样的笑容。
Chapter Ⅲ The Flying Papers
高中的时候，我到了人生中最中二的时期，厌学，迟到，旷课。班主任晚自习把我叫出去，对我进行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流传下来的亘古不变的教科书式的谈话与教导。最后他跟我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是个聪明人，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吧，你日后到底作何打算？这样吧，你去写下来，明天早上送给我看。”
说真的，听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了半天，我当时竟然有种要大写一番的灵感与冲动，于是我说可以，我明天给你。
晚上回家我就一直在思考，思考着人生与未来。于是写下了类似“探讨人生与宇宙大同”这样晦涩难懂，具有朴素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等唯物主义辩证思考的作品。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写的东西给他了。
“写了这么多啊？”他接过我写了几页纸的长篇大论，微微皱眉的同时推了推眼镜。
于是他坐在讲台上，一边监督全班早读，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读着我昨晚熬到凌晨写完的文章。
不一会儿，他走下讲台，径直走向我的座位，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往我的桌子的方向就势一扔我的文章，可惜他不是科比。
All he did was lift the Atlantic Monthly off his lap and try to chuck it on the bed,next to me.He missed.It was only about two inches away,but he missed anyway.I got up and picked it up and put it down on the bed.
--- The Catcher in the Rye .Chapter Ⅲ
那几张纸本来就没有用别针等东西固定在一起，他这么一扔，全部都在空中散开，最后一张纸都没有能飘到我的桌子上。
我想他本来是想一下子扔到我的桌子上的，最好能够扔到我脸上。但是他没有能够扔到，他都已经准备转身走人，好给我一个不屑的背影的。但他看到纸在空中散开后，硬生生地压住了已经开始转动的左腿，指着我的鼻子说：
“写的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谁啊？！”
同学们停下了读书，班里瞬间安静了一秒，几个同学转头看了看我，也漏出了小比目鱼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蹲下捡起了四处飘落的稿纸，然后在桌上理整齐，继续装模作样的读书。班主任说完这句话，也给自己找了很好的台阶下，心满意足的走出了班级，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去吃早饭去了。
Chapter Ⅳ A Part of Meaningless Dialogue
“不过你到底是学什么的？”
“偏向网络，Linux运维以及网络安全的IT。”
“哦这样啊。”
“恩。”
“Linux？”
“是的，我们也是要学习的，以后工作会占重点。”
“恩”
“我就知道Linux这个东西，但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我觉得除了Windows就是MacOS。”她发了一个睁大眼睛的表情。
“其实Linux就是一个操作系统啊，和微软的Windows以及苹果的IOS一样，都是操作系统，目前全球也就这三个比较常用。”
“好吧不知道。”
“因为其内核是开源的，谁都可以在其基础上开发。”
“恩”
“Linux一般都是服务器用的比较多。”
“可我连服务器...都不知道是干嘛的。”她紧接着发了一个骷髅头。
“服务器就是一个大的电脑。”
“哦，可以。”
于是我谷歌了一下服务器的图片，发给了她。
就在我搜索图片的时候，她问我：
“所以你要去美国啊？”
找到了图片，我发给了她。
“喏，这个是机柜，里面一格一格的就是服务器……我想啊，就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去了。”
“哦，”她又发了一个骷髅头。
“……去不了美国就去澳大利亚，Canada，Singapore,反正我真的不想在中国待了，在中国看不到希望。适应了大城市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去老家了，但是在大城市可能连找个对象都有困难，更别说买房，生了孩子没学区房上学都成问题。在国外，或许混个中产，还是比在国内容易的。”
“小伙子你想的可真远。”
“哈，人生就那么几十年，多想想后路没坏处。”
“恩，可以。”
“这样，即便是在深圳，10k+的工资，一个人还是可以过得很滋润的。15k+就可以考虑找个女朋友了，到时应该也可以做到在街上想吃什么而不会犹豫了……”
“这个小伙子啊……”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我一个朋友说的。”
“……这个小伙子啊，路是走的，不是想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要为一种方式加一个标签，然后为自己贴标签……空谈误国，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恩”
“恩”
A while Uncomfortable sliences……
“我前天不是在六安吗？我去找了之前大学的老师蹭的住处。晚上我们两个，一个孩子会打酱油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即将奔三的我，一起喝着啤酒抽着烟……他跟我说，说我，以及我们班上几个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人，都是这样：看到一个新的事物，往往只会绕着它观察一圈又一圈，之后搬一个小板凳，架着二郎腿，抽支烟，啃着瓜，看别人去干的热火朝天。说我们一直没有进入局内，一直都是在观察，还自以为傍观者清。说得很对啊，想想确实是这样。”
“[笑哭][笑哭]，所以啊，Just do it.”
“恩，这次去深圳就是为了去看看，先去看看我想去工作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不是我天天自己想的那样……The world is out there， not in your books.我想等我工作后，如果可以办到签证的话，也准备去美国看一看，看看灯塔国是不是我朝思暮想的那样。”
“恩，加油吧。”
“说了这么多，你对自己未来是个什么想法？”
“人生苦短，我用Python。”她说。
这时我就知道她一直就没有真心和我在聊天，一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逼逼。
“……”我想了想，“去深圳吧，或者上海，我同学实习工资就挺高的了。”
“我能拿到1.5k就行了，别的没有要求……不去，南京，成都或者杭州。[笑哭][笑哭] ……我没你那么想法，我觉得工作对我来讲就是养活自己的一种手段，而不是实现什么自我价值。”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我有说过要把它做成事业吗？”
“……不会赋予它意义，也不会把它给予太多东西。”
“对啊，我只希望可以靠IT赚更多的钱，这样就有能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喜欢的事情很多啊，人生在世，我觉得啊，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前提是你能把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好，否则就是傻逼。”
“……前提是能够去做喜欢的事情吧？”
“能做然后呢？做不好又有什么意思？难道就标榜了自己去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觉得理性的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不是，即使是喜欢的事情，我也不会去想做成什么样子。”
“那做干嘛？自我感动？”
“不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消磨时间。”
“我觉得你好幼稚，人是要负责任的。”
“总之我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更不会为了结婚而买房，更不会为了买房而当房奴。无妻无儿，只需要赡养父母，并没有多少要负的责任，这样一想，顿觉轻松许多。”
“父母就是责任啊……”
“对啊，要赡养父母。”
“你爸妈可等不了你去做喜欢的事情只是消磨时间……我觉得吧……你有这份心比较好……纯粹自然……”
“我说过前提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恩那你这基础都没有，就不要畅想未来了。”
“是啊，所以得靠搞IT赚钱啊。”
“加油。”
“恩”
A while Uncomfortable sliences……
“你怎么还没变……”
“……”
“你觉得我还没有变吗？”
“有一点没，还是有点理想化。”
“我早就放下了诗与远方。”
“得了吧，换了种方式吧。”
“那你觉得刚刚我说的哪些你觉得是实际，哪些是幻想？”
“不是说幻想……我个人观点哈……”
“没事，我现在就喜欢听别人的看法，说吧，别人的想法往往有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
“……就是，有些东西到你真正工作了再说……会比较好……”
“是的，这我是知道的，没有工作之前后工作之后是不一样的心境。现在说的更多的是prototype吧，但真正的prototype和Mark 1,很多东西还是一样的，只不过需要视真实情况稍加改进。”
“……”
聊完后，我突然觉得自己胸闷的厉害，似乎有一种想吐的感觉。我开始担心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吃药了，抑郁症又开始继续折磨我。我想找人打电话聊天，结果发现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于是我在家找了一个小角落，带上羽绒服的帽子，希望可以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过我觉得从这以后，我和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后都不会再聊天了。天啦，我还以为她是我可以说得来的人。
---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