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桥,你的春天在哪里?

2023-03-25  本文已影响0人  保持常态

      一诗成谶,于无意中道破了自己一生的命途,这或许让你很快想到的就是唐代的才女薛涛。但又有谁知,一代汤溪县令的千金秦念桥,也是这样的一位才女。

      秦念桥,志书在册,诗作有传。

      志书在册,记载在典籍里。近日,偶览清代学者陈梦雷编著的大型图书《古今图书集成》,忽见其中《明伦汇编闺媛典·闺节部列传一百九十七》记载“汤振商妻秦氏”的事略,因事关我的老家汤溪,就倍加留意,兹抄录史料如下:

      按《宜兴县志》:秦氏,汤溪令秦延默女。年八岁,随父任所,对署中古柏吟诗云:“松柏春不花,寒天亦常碧。”人以为谶,父母早亡。效“蓼莪”体作诗四章。归汤振商,生子女各一,振商苦读病亡,氏年二十,作哭夫诗云:“三载唱随今已矣,百年怀抱竟如斯。”闻者悯之。

      子思孝稍长,口授四书经史,作训子诗曰:“聪明不可恃,力学当以勤。意气不可施,与人当以诚。”是以思孝学行,为士林推重。事翁士望、姑陈氏,孝敬弗懈。积郁成疾,年三十九而没。著有《依桂》、《纫兰》二稿行世。

    另据《汤溪县志》“官职卷”中的“宦绩略”记载:“秦延默,无锡人。由举人抚汤,士民爱戴其德,申请崇祀名宦。”并且,从卷宗查获,秦延默为明万历四十年(即公元1612年)汤溪县令,距今已有四百余年。

      这样两厢互校,我们推测,秦延默很有可能就是英年死于任所,而且因为政绩卓著,是以有“申请崇祀名宦”之说。而秦延默留下的遗孤呢,前者已有较详细的记载了,我们也从中对“汤振商妻秦氏”油然而生敬意。但美中不足的是,史料中的秦氏有姓无名,而这在中国古代女子也多是如此。不过,好在因为秦念桥是一名才女,虽然名字志书不提,但文学上则是名声鹊起,于是我们又从“古典名著网”查阅获知:“明代秦念桥,秦延默女,无锡人。四岁闻起兄诵唐诗,即过耳不忘,七岁尽读孝经四书,史鉴,八岁能诗,十七岁适宜兴汤振商,三载而孀,三十九岁卒,著有《纫兰集》、《依桂集》、《断肠草》。”

      原来,作为才女的秦念桥更是诗作有传,当今的“学诗词网”和“古诗文网”就录入了其中三首:

      其一、《游惠山邹副使园见其遗妾缝衣有感》:

        境是旧游处,苍凉非昔年。

        疏花全著莽,小沼半藏烟。

        掺手缝要襋,当时按管弦。

        始知铜雀恨,应为一潸然。

        其二、《春日即事》:

        独眠春夜短,白日满房栊。

        脱珥供儿读,穿针诲女工。

        花香熏蝶梦,鸟语碎东风。

        莫负晴和景,临轩解闷容。

        其三、《春日游东郊》:

西过危墙复转东,浅苔荒径送微风。

沿溪弱柳参差绿,夹岸夭桃深浅红。

几片白云归远岫,数家茅舍傍牛宫。

春来万物皆舒郁,惟我穷途不暂通。

      咏诵之际,顿觉好诗!情因景生,景缘情设,融情于景,情景交融,此之谓“一切景语皆情语”。其中“疏花全著莽,小沼半藏烟”,“花香熏蝶梦,鸟语碎东风”,“沿溪弱柳参差绿,夹岸夭桃深浅红”,这一切的景语,皆化为诗作尾联的情语:“一潸然”,“解闷容”,“穷途不暂通”。所以,只要读者能够联系秦念桥身世遭遇,再去知人论世,读后我们也不禁在潸然泪下了。

      再回到志书上,我们认为,秦念桥的遭际与唐代才女薛涛真乃何其相似。而薛涛其人,或许才名更为大家所熟悉,《名媛诗归》记载:

      涛八、九岁知音律,其父一日坐庭中,指井梧示之曰:“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令涛续之,即应声曰:“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父愀然久之。

      这两个小小女童,便是日后“一诗成谶”的才女,仿佛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似的,薛涛后来果然成了一个“迎南北鸟”,“送往来风”的风尘女子。而这位汤溪令秦延默女儿的命运也足以令人唏嘘,乃至扼腕叹息!

      秦念桥,似乎就是一个没有春天的女人!你看她,父母早亡,嫁夫三载,苦读病亡,此岂不正应验着“松柏春不花”?这在今后孤苦艰难的日子里,一如冷冽的“寒天”。她思念父母,效“蓼莪”体作诗悼念;她思念丈夫,作哭夫诗纪念。但情思绵绵,也只有在深切地祝愿亲人万古长青中,才聊以寄托自己的哀思。呜呼,此殆天意,非人力。“松柏春不花,寒天亦常碧”,谁料一诗成谶。这个聪明的小女孩在县衙父亲的任所里随意吟哦而出的应景诗句,竟然伴随着她一生的命运在颠簸!

      但是,尽管如此,秦念桥则是一个非常热爱春天的女人。所以,她更是不停地在宽慰自己“莫负晴和景,临轩解闷容”,但最终还是“积郁成疾,年三十九而没”。所以,当春天要弃她而去的时候,秦念桥则是不负韶华,在人生的青春时光,在“男主外女主内”的古代社会里,却依然展现了自己别样的“参差绿”,“深浅红”:

      她相夫教子,“脱珥供儿读,穿针诲女工”,尤其是儿子思孝的“学行,为士林推重”。

      她侍奉公婆,“事翁士望、姑陈氏,孝敬弗懈”。

        她才华横溢,侬今惜柏“春不花”,他年诗作“亦常碧”,留下了《纫兰集》、《依桂集》、《断肠草》。

      所以,我们不要去说什么“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的汤溪县衙,还有那庭院里的古柏,哪里去了?都早已荡然无存不复存在了。但是,我们至今还可以搜索和查获到,那个吟咏“松柏春不花”的汤溪县令秦延默的千金秦念桥!

      所以,我们也不要再去叹息追问:秦念桥,你的春天在哪里?凭着她的才华,唯有诗者留其名,一代汤溪县令的千金,虽说一诗成谶,但这已经足以让其生命之树常青!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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