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念之心 赴苦难之约

凌晨4点，渐渐清醒的意识中不断跳出一些话语，比如——苦难是一所好学校。那是突破苦难之渊，回头相望来时路，而发出的一声长叹。然而，有多少被苦难拦截而深陷其中、而苦苦挣扎、而失去生命力的灵魂。换言之，沉浸在苦难过程中的无数生命，有时是没有机会发出那声长叹的，他们只是苦撑着而无法自拔。想到此，陡增惆怅且无法继续安睡，起身，记录下这些思绪。

此刻是上午十一点多一些，忙完手头的事情，主动与凌晨的思绪对接，想要进一步再与自己的意识对话。首先要问自己的是，为什么凌晨时分，梦醒之间，意识中会忽然跳出关于苦难的观点呢？内心的回答是，最近经见的人所经历的事，以及他们身处苦难的现象和事实，已经沉淀到了潜意识当中。表面上，自己的显意识似乎风平浪静；实际上，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对这些人、这些事做了各种体察和评估，对标了苦难的感知，调动了悲悯的情绪，这样看来，凌晨4点的一连串思绪是潜意识在向我发出它的感慨。既然潜意识说来就来了，那就请它引领着自己，循着思维之线再出发吧。

记起先秦《孟子》一书，有这样一句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其原论点是人须“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引申到今天关于苦难的思考中，倒很能描述出身处苦难的人们所遭受的身心摧残之状，漫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就是不降大任，照样会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增益其所不能啊。只是，从古至今能够从苦难中脱身的人们，对苦难的理解不同于常人罢了。

对苦难的正念理解，晚期政治家、战略家曾国藩是个榜样。面临清政府腐败不堪，欧洲列强虎视眈眈、国内战乱纷起、国力积贫积弱等内忧外患的环境，他受命于危难之机，创湘军、平战乱、兴洋务，是为乱世治国之雄。他说“受挫受辱之时，务须咬牙励志，续其气而长其智”，又说“遇忧患横逆之来，当稍忍以待其定。”看来，他应对苦难磨折的成功是办法“忍耐且咬牙坚持。”

《红楼梦》里的女儿们,又何尝不是困在各自的苦难中演绎着的自己悲剧人生呢？黛玉寄人篱下、忧郁敏感，困在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情梦想中郁郁而亡；宝钗家底殷实、聪敏机巧，却也因了太过机巧而适得其反；凤姐的霸道、李紈的隐忍、迎春的软弱。她们困在那里，无处藏身，苦难着自己的苦难，纠结着自己的纠结。大观园的女儿里，有一个人却是个例外，那个人就是探春，她知道自己尴尬的庶出身份，了解父亲的冷漠和母亲的无理，清楚园中错综复杂的斗争，她却绝不为难自己，出身不好没关系，她团结大观园的主母和园子里所有的姐妹；母亲无理取闹没关系，她正色以告，拒绝越界；查抄大观园没关系，她挺身而出护着自己的丫鬟；

身为女儿身没关系，她请宝玉为她外出采购纸墨笔砚和好玩的东西；被迫远嫁没关系，她更愿意展翅高飞，创造自己的未来。在别人还嘤嘤啜泣时，她已经准备好用正念直面所有的苦难啦，所以，你看，她是一个例外，因为她的正念。

兜兜转转任思绪飘移，终有一句话涌上心头，是了，以正念之心，赴苦难之约，苦难终会成为一个好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