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
回到黑屋后,我的许多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在这个陌生的家里,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1
在大三的时候,我在学校的外面租了一间小屋,一天之中只有中午得以见到阳光,于是,我便称之它为‘黑屋’。
当时因为面临毕业和家庭的压力,父母想劝我继续考编制,而我想趁着年轻去外面闯出一番事业,渐渐地,和家里的关系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们也开始怀疑我在外租房的真实目的。
但是我知道,我们谁都不用为这样的矛盾到最后去买单,两个年代的人碰到一起,难免会出现思想上的分歧和想法上的不同。
他们还是坚持他们年轻时候的顽固思想,认为考上编便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一辈子的辛苦令他们无不想追求一份安稳的生活,而我们中很少有人可以迎合他们的观点,于是我们追求理想,寻找真理,寻求爱情。价值观不同的人真的不应该长时间待在一起,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应该尊重对方的差异。
在那时,我喜欢上一个姑娘,虽说长得不算多么的出众,但就是那种让人看起来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我尝试着追求她,但是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令我痛苦,而那些我不喜欢的人,他们在我面前的自以为是和自命清高也着实让我崩溃,只有在这间小黑屋里,才可以让我感到安慰。
我是个敏感的人,‘敏感’这一个词在我生命中占据着大部分的时间,这令人感到格外的不舒服,有一点敏感的问题出现,我都会苦恼很久。到一定的程度上,人们会失去理智,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哪怕别人一点细微的情感我都清晰地感受得到。
每当我看到其他人和她在一起时候的开心,我都会表现得特别愤怒和嫉妒以及无能为力。他们中有许多人擅于搞笑和调情,我却没有这样的能力。对于这类的人,我经常以鄙视相待,但其实,我也渴望拥有这样的能力。
我能做的不多,只是每天中午在校门口的奶茶店打工,晚上上晚自习之前,我会把一杯亲手制作的奶茶和一些小零食放到她的书桌上,每天都在书包里备上一把雨伞,每天都祈求可以下雨,这样我便可以打着雨伞送她。她有严重的胃病,如果是冬天,我就会带上一包姜茶和一个暖水袋。无时无刻的挂念她,埋怨为什么今年的夏天没有雨,为什么今年的冬天这么寒冷。
许多人都觉得我追求她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但其实我知道我自己的确配不上她。我看起来是那么的卑微和渺小,走到哪里都成为不了焦点,但许多自卑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比的自负和自信,他们拼了命的虚张声势,让别人觉得自己强大,其他门永远不明白我的这份自卑在她面前是怎样的渺小。
2
黑屋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就算没有人等我,打开门后也能听得到悠悠的回声,里面没有一个人可以为我做一餐美食,但这个小屋足够可以容纳我这个寂寞的灵魂了。
说实话,这间小屋的夜晚阴森恐怖,因为是以前的老房子,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好几次我都能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后,却发现楼道里空无一人,看看黑黑的楼道,我不满的大喊道:“谁啊,他妈的有病啊!”然后重重的关上门,心有余悸的躺在床上,静静地周围可以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在我即将毕业的那年冬天,我买来两颗彼岸花的球茎,一直不见发芽,以为它死了,但在开春某一天,我在阳台画油画时,无意间瞥见几片韭菜一样的嫩叶在梅雨中乱颤,根尖已探出花盆,我很感慨,它们在无人察觉时已经如此强壮了。
家里有些乱,上一家人的东西堆了很多,但我还是很满意。里面到处充斥我的味道。
从客厅看出去是一座院坝,有一棵树挂满红色的果子,周围是些野果子。
3
晚上失眠时,我总去偷几个果子,果肉很酸,口感有些涩,但我却乐此不疲。偷盗似乎是人的本性之一,我们获取容易获取的东西,就算最后发现得来的东西不尽人意,却还是努力粉饰,这不是为了向人炫耀,而是自我安慰。
学校后面是一大片大面积的人工湖,黑屋到湖边也就十分钟的路,每次凌晨去滨江路时街上都一片寂静,每个窗户里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或是在酣睡,或者忙着做爱。
街边的按摩店闪耀着鬼魅一般的灯光,玻璃门半掩着,露出几条光洁的大腿,几个房间不时传出女人的呻吟,我路过时,她们先是欣喜的探出头,又失望的缩了回去。
有时候在街上走着,会突然很恍惚,我和人们一起向前走,却没有一个人和我有关,我会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去做这些事并与人交往。但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
到现在我仍不知道答案,我对人们总是不抱希望,这也就避免了许多失望,这也正是为什么我总说:“本该如此。”
坚持这么久的原因只是我觉得未来应该会发生些什么。我就靠着这点希望一直生活至今,但一切都一如往昔。
我有时会极度沮丧,这种感受难以阻挡,我似乎很难摆脱悲伤,我在自己存在的小世界里生活着,感受身边的所有不幸,那些积极的情绪很难触动我,我只对悲剧格外敏感。
“如果你的身体倍受折磨,那么你的精神就会愉悦。”
我深谙这个道理。陷入那种情绪时,我都会翻出屋里存下的酒,昏沉间我总能清晰的看到她的脸,十分讽刺,相当无力。
酒醉后痛觉迟钝,我提起刀,在小臂刻下一个S,这是她的姓,血弯弯扭扭顺着小臂向下爬,最后从指尖滴落,酒液被染红,喝下竟诡异的鲜甜。窗外又在下雨,我爬上阳台,看着不高不矮的楼层,会有一跃而下的冲动,但我终究是胆怯。
4
黑屋的阳台下走着各色行人,他们也像我的酒一样,掺杂着一些东西,活得迷茫而卑鄙,却又令人怜悯。他们有时会抬抬头,疑惑的看着飘舞的烟灰,却意识不到这是他们生活以外的东西。
虽说我总是悲伤,但我却总是在笑着。我一直很喜欢希斯莱杰,喜欢小丑,他说的那句话一直触动着我,“Now I am always smiling.”
我也应该一直笑着,就像一个面具。
夏季暴雨,那种力量令我为之痴迷,我小心的将彼岸花搬到屋内,随后挥舞着手臂冲进雨中,雨点泼洒,打在身上有时疼有时痒,闪电伴随着雷声,我也在咆哮,所有的树都如发丝狂舞,有些衣服鬼魅般飘在空中,人们都在家里瑟瑟发抖,抱怨着雨何时会停,只有我在迎接它,我相信在那些蹲在门口观望的人们眼中,我无比自由。
一回到黑屋中,我的许多烦恼都暂缓了,在这个家里,我乐衷于去尝试过一个独立的人的生活,那让我感受到自由。“追求自由”这种幼稚的想法至今蛊惑着我,我在很久前就认识到,有些人一生都将是个孩子,他们有着不幸的幼年,于是把一生都置于童年的幻梦之中。
我迫切的需要愉悦,只是“性爱”一直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性”是人类最本真最兽性的快乐,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受,但应该会带来比自慰更多的愉悦。
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时,对她的身体也有过幻想,但这种念头总是未起便灭,这让我觉得自己恶心。
她在我心中圣洁无比,就算我猜想也许她在以后没有我的生活中会和一个更为龌龊的人上床,扭动着身体并且发出呻吟,但她的笑在我心中仍然无法磨灭,我那么偏执甚至病态想要占有的仅仅是她这样的一个笑。
毕业的前一天,彼岸花就开了,一红一白,那时我已经疲于深究它的含义了,无可改变的是,她将要离开我了,以怎样的姿态或者何种方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她要离开我了。
我搬出了黑屋,它依旧脏乱,等待下一任主人,其实这些事情都早早的安排好了,等待的只是时间。
所谓的命运不过也就是这样——我们计划好自己的未来,然后一边遭受生活的苦难,一边迎接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