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兄李健》
高中三年,我所结交者寥寥,而树敌颇多。能够推心置腹者,不过林赵曹杨都几人罢了,乃至值得我以性命相托得人,仅有李健一人而已。 三年轻狂,到头来都成空梦。甚至有过一丝不甘与懊悔。彼时,吾善逞口舌之利,以文轻谑调侃许多人。然语自衷心,所以无悔。真正使我愧疚难安的亦唯李健一人矣。
我与李健从相逢相识,再到相知相惜,都在这短短的三年中。只是我的跌宕起伏与李健的平实简单相照,足使人嗟叹造化弄人。我生性随意,爱贪小利。自高二我们对事以来,便时常让他吃亏,去超市多赖他请客。每次他去校外购物吃饭,我必如意。反观我,却常常拖延,甚至泱泱地草草了事。三年中和李健对我的退让与照拂之处莫可计数。使我至今仍是惭愧不已、感激不尽。若是施与厚恩,我反而无挂。这一点一滴,慢慢浸透我心,时间越久越发沉重,此一愧也。
李健为人笃实可信,他许下的诺言定有期效。我责人品稍差,常许下诸如“送君春色满天山”之类的夸语,至今尚无力实现。那些被推诿不知所终的就更多了。誓而不践,有辱斯文,我却大言不惭地与他漫谈诗歌雅事,想来真是可笑啊!此愧者二。 直至高二李健与ZDN同桌。我见他二人颇为投合激赏,心里也是羡慕得紧。尔后,ZDN同学向我借几本随感一观。虽云:瓜田李下。应知避嫌。但我料此事必为李健所荐,也不曾计较太多:更兼性情软弱,不愿薄了她脸面,就借与她一阅。谁知此举竟牵扯出诸多暧昧来,所幸未伤及我与李健的交情。我之前曾公开宣称:要等聂愈三年,及ZDN与李健交恶,李健常以吾“不肯成人之美”等隐语挖苦,李健不肯信吾三年之守。大概是我平时失信过多所致。然而,我的道已经坚守,我选择的路已经走完。或许ZDN真的有过摇摆,此案成为我二人最难堪之处。我曾写下三四首长律解释、辩白和劝慰,不知李健是否已原谅我。我与李健独处,不多久便有尴尬,其皆出于此乎?此吾最恨之事,追悔莫及。我自充好汉,本想凭我这身板放翻三五壮汉当不成问题,于是呆愣愣地跑到二人中间,不想遇到感情这种细腻活,被他二人你推我搡,受了许多窝囊气。两人反目,是我之过耶?一者逃避的满不在乎,一者追求的过分执着,在我看来,都是错。高三时ZDN出格的言行对李健的确是不小的打击,皆我之罪耶?我引咎自责,深以为愧。
说到学习,李健对我的帮助可谓尽心尽力。不论是语文积累还是数学笔记,一应随用随到。而我自诩才高,却对其学习毫无裨益,仅是他沾染上了小气、懒散、上网等恶习。真是无颜见其父母,所以李健几次相邀,都被我以时节不便推脱,实则羞愧汗颜、彷徨无地。
高三末,我与张建福反目。成绩下滑又快又稳;而李健成绩突飞猛进,大有一扫六合之势。李健常于宿舍人前羞辱于我,言此非人所堪。我只当他是激我上进,便佯作神态如常,实则胸口堵窒,心如刀绞,有时辗转不眠,暗中垂泪,于是越发努力,只求雪耻。高考虽不及我意,若非李健,我只恐还达不到这般田地。后来形势逆转,我不忍当众落他脸面,只是诚心温声相劝,此中事,林昌林最为知晓。我至今仍不明白,你当初是激将法,还是得意忘形:若是前者,我受你之恩,所以内疚;若是后者,老夫岂会受你连累,也没能让你妄自尊大,所以甚是惭愧。
三年来,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答应为他立传,却迟迟不肯动笔;妄受他一句兄长,却事事毫无主见;我害他没能睡上喜欢的六号床;不曾把零食与他分享;未能成他与ZDN之美;常常拿他的手机放我喜欢的歌;老用他的拉芳而不是我那百分百润发······真的很想对他说声对不起。虽然他总是会笑着问我对不起他什么。
我现在每次听到他当初最喜欢的《雪之花》,总会想到高三的尽头,大家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是一厢情愿地把他说成是我的知己,但他不是冰雪聪明之辈,也谈不上善解人意。我十分心事他只能猜度对三四分。然而偶尔他也能完全洞悉我的想法,比如,某天夜里我想出去上网。
或许人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吧:偶然的相识、亦敌亦友的微妙关系、对异性的想入非非、对理想的憧憬、井底之蛙的狂妄、无因的叛逆、共同守护的秘密、还有别离后感情被光阴冲淡后的遗憾。
后来,我明白,这种经历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青春。这种关系称作:莫逆.
2010年8月23日夜录
——两江盐运司·《仁兄李健》
金河李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