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学元章访晋贤
盖一栋房子至少要安全和美观,这就要求结构和建造都过硬。相应于书法来说,构成单字最核心的就是结体和运笔。
1、结体是指用笔画去构建字的结构。如果不考虑墨色的轻重和浓淡,笔画本身也自成体系(比如硬笔书法),所以笔画是构成一个字最基本的要素。而字要好看就还得入体,即要把结体构建好从来都有迹可循,方法就是临帖。
临帖首先是让字立得住,这就要找准重心,通过笔画有形或无形的支撑,让这个字儁拔而且瘦劲。儁拔意味着稳健,而瘦劲带来美感。
当一个字重心稳健以后,笔画就算闪转腾挪也会显得从容,进退有度;重心不稳就会陷入欹斜萎靡或是狂狠。
2、好比房子多式多样,但结构类似的房子就会相像。常用汉字有几千个,但同字的写法差别相对小,张芝、羲献,颜杨、苏米、赵董的结体,最基本的部分都和印刷体接近。书家的风格在运笔上的区别更大。
运笔就是通过毛笔的轻重粗细、浓淡枯湿变化,彰显独特的风貌。好字共同的特点是转折处(包括落笔、收笔时的短暂转折)都呈现自然的力道,这是一种控制的痕迹。
没有对运笔的控制,容易形成“信笔”、“偃笔”,而使字陷入绵软稚嫩。
3、结体和运笔的关系,类似于骨骼外面有一层带筋肉。
筋是转折的痕迹,而肉指笔墨;这种带筋肉也就是字的筋骨。好字总是结体(骨骼)和笔画(带筋肉)呈现秀润而有力的面貌。
行草书结体和运笔秀润有力,这是被普遍接受的史上佳帖共有的特征。
4、秀润的基调从何而来?当然是六朝气象。儁拔、飘逸衬托出赤诚、洒脱的书家性格,这是晋帖最显著的特征,也是米芾草书须入晋人格的理论缘起。
台北故宫收藏的米芾《论草书帖》说:“草书若不入晋人格,辄徒成下品。张颠俗子,变乱古法,惊诸凡夫,自有识者;怀素少加平淡,稍到天成,而时代压之,不能高古;高闲而下,但可悬之酒肆;訾光尤可憎恶也。”
意思是说:草书如果没有晋代的格调,那就只能成为下品。(几位唐朝书家)张旭是俗人,变乱了后汉和魏晋的古法,惊到凡夫,(但)自有看明白的人;怀素则稍加平淡的意味,略到天成之妙,只是受时代制约,无法一心达到高古;高闲以下,就谈不上书法的境界,(因其怒张)可以挂在酒肆吸引眼光;至于訾(音资,姓氏)光的书作,就只能说是令人厌恶了。
唐僧高闲有草书《千字文》传世,帖本明显缺少晋代和南朝的意韵;訾光的作品没有见过。
米老点评听起来出格,却是真性情使然,米芾从他的视角说出唐代草书的真面目。后汉、魏晋的行草书已经探索出高峰,那是在精深功力和积学之上,用圣贤的性情铸就的样式。雅致秀润也代表着成熟、精妙的价值取向,并非一味逞强激烈就能超越。
行草书是书家自然和真诚底色的终极流露,所以书作内在的功力、积学和气宇,才是决定其高下的关键因素。
因作律绝一首,聊记感悟:
俊骨还须带筋肉,
如棉裹铁铁当先。
何年秀润成稀有,
多学元章访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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