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孤独简友广场

半生孤独 十五

2021-11-25  本文已影响0人  鱼行天下

一九九七,让我回去吧

天涯上曾经有一个很热的帖子,楼主说,他就要回到过去了,问大家有什么话要他带回去的吗?一开始都嘻嘻哈哈,慢慢地,跟帖越来越伤感。那时候我说,麻烦楼主回去,跟九七年的我说一声,去上高中吧,别回头,别回头,别回头。

开学了,第一次远离父母,来到几百公里外的省城,这是一所半封闭式管理的中专学校,学制四年,按入学成绩,我是班里的第四名。这四年里,我不努力,我贪玩,我一门心思混日子只求不补考,我像一头摆脱控制的野猪横冲直撞,压制心里的不安和自卑,参加了学校所有的社团,报复性地刷存在感,混进了校园报社。

社长是个胖师兄,小眼睛,高鼻子,厚嘴唇,小平头,声音低沉,刻意的,拽拽的,从不拿正眼看我。我想忘了他,二十年了,我做不到。

一九九七年,盛夏,我十六岁。书上说一见杨逍误终身,可书上没有说,你妈妈会为你的终身操碎了心。

在无数次辗转反侧后的今天,我鼓起勇气想要再一次想起他,却发现我已经想不起他的样子,就好像后来我无数次问自己,他到底哪里好?他到底哪里对我好了?然而没有答案,关于他的一切,我好像没有任何记忆,只有心里一个伤口,一直没有结痂。

没有什么美好的开始,也没有什么校园恋情,我是一个被保护过头的小孩突然间单独闯进了人群里,被动而倔强地希望自己更优秀更引人注目,他呢?那时候已经临近毕业,是学校的老油条了。他和一众师兄师姐,指引着我重复他们当初的经历,凭借着小时候打下的语文基础,我好歹也成了报社数得上名号的一支笔了,在报社打打闹闹间,大家俨然一副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理想主义者模样,稚嫩而冲动。直到有一天,他毕业离开了学校,而我,也混成了社长。他们说,这是报社十年来第一任女社长,我沾沾自喜。后来,报社散了,第一任成了唯一一任。

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子上,看着二三十名不同年级的记者济济一堂等我发言,面对报社日常工作安排,人际关系,跟校辅导老师的接触,无一不让我惴惴不安,敏感而焦虑的我隔三差五地跟已经毕业的前几任社长请教,前几任,他们分别是胖师兄,二师兄,三师兄。胖师兄又胖又坏,二师兄又帅又白,三师兄又高又帅。他们在电话里为我支了一个又一个的妙招,而我也知道了,胖师兄和他的女友张雨住在一起,我想,住在一起嘛,很平常啊,就像我跟我姐在家住在一起啊,一人一个房间。二师兄工作倍受打压不是很开心对我却有求必应,三师兄喜欢我们宿舍的室长。

很快我也要毕业了,报社交给了下一任,学校社团改革,面临解散,风雨飘摇中,三位师兄都收到了我在电话里大哭透出的无力和不舍。

毕业前的某一天,胖师兄回学校看我们,嗯,不是只看我一个。然后,带着我们几个,又跑到临近的工地去看二师兄,白白净净的二师兄住在工地搭在天桥底下的临时板房实验室里,看到我们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回校的路上,说起即将解散的报社和前途茫茫人心惶惶,我忍不住又丧了一把。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边说边走边走边哭,回到学校的时候,胖师兄成了我的初恋男友。这一天是2001年5月17日。

男朋友就地上任后隔天就回去上班了,在省会隔壁的一线城市。从此开启了异地恋模式,宿舍里的电话突然间被我承包了,室友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四年啊,整整四年连女朋友都不多的人啊,都马上毕业了怎么跑出个男朋友来?

电话一个又一个地打着,像以前一样地无话不说,我们以为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生活圈子,却又不停有新发现,胖师兄很认真地跟我说起了他的前女友,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张雨啊,你以前知道的,我们同居……

我说,我知道啊。你们住在一起,住在一起?一起?同居?

心脏像被谁瞬间抓了一把又放了回去,扑通扑通,百爪挠心,在那一刻,我瞬间明白了男女同居的意思。可是,怎么可以同居呢?怎么可以这样呢?老师说不可以啊,妈妈说不可以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对自己的选择开始有了深深的怀疑。

谁信?谁信?谁信?

可笑啊,我的,关于男女关系的认识,竟然是这么开启的。后来,断断续续的聊天的,不停地追问,终于知道了,张雨家里有小孩,张雨那个新婚第二天就因为强奸罪入狱的丈夫刑满释放了,张雨回家了,张雨跟他丈夫去了西藏。

写着写着,我蓦然想起,张雨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好像从未确定过。我做了什么?当胖师兄一次次给我打电话谈人生谈未来的时候,张雨是否正在边上听着?我一直以为的那是一个过去式一个假想敌,当年懵懂的我,是不是对她做错了什么?

终于还是毕业了,离开学校,没有去找胖师兄,除了家里父母亲希望我回去的原因,还有一个顾虑,我隐隐约约地害怕见到他,同居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回到了家乡,二师兄听说我跟胖师兄在一起,突然间跑到我家乡找我,一次又一次,还是白白净净的样子,一点不像跑了两年工地的人,还是很容易脸红,说话还是慢条斯理的,时刻提醒我不要爆脾气。一次一次一次,小心翼翼地提起胖师兄,敲着边鼓,我傻乎乎地应付着,不敢告诉他我的心里已经埋下了一根刺。二师兄最后一次来看我,临上车前,气急败坏地跺了一下脚说,你到底会不会看人的啊?回去以后,二师兄再也没有跟我联系了。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