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舜 · 奉辰诀》第二章：宫外山水何苍翠（中）
在去往寿康宫的路上，楚凉夏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贴身侍女红莲看出了主子的心事，于是便问道：“娘娘，看您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在担心太子殿下吗？”
楚凉夏闻声后，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瞳儿才嘱咐过，叫我莫要忧心的。”
红莲不禁笑道：“谁让十二殿下的生母，是娘娘的孪生妹妹呢？十二殿下与太子殿下，生得比孪生兄弟还要相像，想来娘娘看到十二殿下，就如同看到太子殿下一样。如此，娘娘也多少可以减轻些思念之苦吧？这也许正是上天，对娘娘您的恩赐呢。”
“是啊，”楚凉夏边走边道，“瞳儿和辰儿，虽不是双生子，却胜似双生子。也许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注定，惠安皇后注定与瞳儿无缘，所以一生下瞳儿就去了。而我……”说到这里，楚凉夏的神色突然哀伤起来，“也注定与亭儿无缘，所以亭儿……都不肯让我看他一眼，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娘娘……”提到楚凉夏那个甫生即死的小儿子许静亭，红莲也不禁低下了头，话语间充满了不自在，“十一殿下……也许送子娘娘临时改了主意，让十一殿下转投到惠安皇后腹中，成了如今的十二殿下了呢。”
听到红莲这话，楚凉夏微微仰首，隐下将落的眼泪道：“也许吧。亭儿若是活着，如今也和瞳儿一般大了。想来他与辰儿瞳儿，也是极像的吧。”
“那是自然！”到底不是红莲的孩子，看到楚凉夏情绪平复，红莲便也立即恢复了轻松的模样，“十一殿下只比十二殿下早一日出生，且十一殿下又与太子殿下同父同母，自然是与太子殿下极像的。陛下俊武英明，娘娘美艳聪慧，而太子殿下，几乎承袭了陛下与娘娘全部的优点，乃是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天选之子呀！不过十一殿下若是在世，必定也不输于太子殿下的。说不定，陛下立储都要在两位殿下之间，费心斟酌好一阵子呢！”
“红莲！”听到这里，楚凉夏忙严肃地打断道，“你在说些什么？”
红莲亦惊觉失言，于是便忙跪地求饶道：“奴婢知错，娘娘恕罪！”
楚凉夏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见无有异常，这才亲手扶起红莲道：“快起来吧。红莲，这皇宫里人多口杂，你待的时间也不短了，该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以后要千万小心，不然，本宫也救不了你了，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红莲低着头道，“奴婢一定谨记娘娘教诲。”
“没事了，走吧。”楚凉夏说罢，转身继续边走边道，“对了，还有，以后瞳儿生母是本宫孪生妹妹这样的话，也不要再提了。纵然在血缘上确是如此，可她毕竟已被陛下追封为惠安皇后。论位分，本宫还得尊称她为姐姐呢。”
楚凉夏这一番话，很明显带了些醋意。红莲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拆穿，只得乖乖应了声“是”，而后便默默随在楚凉夏身侧，向寿康宫缓步而去。
规规矩矩地从华舜宫出来，许静辰三人行过侍卫林立的华舜道，终于出了那森严无比的皇城。
皇城之外有条长荣街，街如其名，因在天子脚下，故而一年四季都不失繁荣。常年在宫里拘着，如今看到这一番热闹景象，正当少年的许静辰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流连。
宇文箫看出了许静辰的心思，于是便下马走到许静辰身侧道：“楚公子，这长荣街如此繁华，不如我们先把马车行李放下，在这里找一间酒楼住上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啊。”
许静轩还在反应宇文箫口中的“楚公子”是谁，许静辰已会意道：“也好，走了这半日，马也累了，就先找个地方，让马先歇一会儿吧。”
“咳咳，”反应过来的许静轩干咳两声，不客气道：“自己想贪玩就直说啊，少让马给你背锅。”
许静辰和宇文潇箫相视一笑，一副心照不宣、不屑与许静轩计较的模样，惹得许静轩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将他们二人生吞进肚子里。
三人在一家名为“噙烟酒楼”的六层客栈放下了车马，都不待歇息一下，就又风风火火地回到了长荣街上。
听着沿街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许静辰感到从未有过的新鲜有趣儿。宇文箫自幼伴读在侧，亦是不曾有过出宫的机会，故也兴致盎然。
惟有许静轩，因自小未受过多管束，闲散自在惯了，偷偷溜出宫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故像这长荣街，许静轩也不知已逛了多少回了，自然没有多大的新鲜感。
不过一路上看着许静辰、宇文箫二人有说有笑的，许静轩心里倍感酸涩，于是便强行插话，明知故问道：“喂，你们还没向本大爷解释呢，‘楚公子’是怎么个回事儿？”
“哦哦，对了，”宇文箫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刻意压低了嗓音回道，“是这样的，两位殿下出宫历练，总不好暴露真实身份，故须得有个化名才是。自古不愿暴露身份者，皆习惯以其母之姓为化名之姓。所以，太子殿下自然就是‘楚公子’了。”
“那……”许静轩故作思索状，悠悠道，“那本大爷就是‘凌公子’喽？”
宇文箫还未答话，便听到许静辰一本正经道：“不不不，你是‘凌大爷’。”
“大爷”二字，许静辰说得掷地有声。
宇文箫强憋着没有笑出声来，只见许静轩很不服气地回击道：“对对对，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凌大爷，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楚美人儿啊！”
许静辰一脸无奈道：“幸亏我还没吃饭，你不恶心人会死吗？”
“嗯嗯！”许静轩重重地点头，认认真真如孩童般答道，“会！”
可真真是个戏精。许静辰长舒一口气，决定不再搭理他，于是便看向另一侧的宇文箫，堪堪转了话题道：“诶，宇文二哥，那你说，我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宇文箫还未及开口，许静轩便抢先答道：“楚青争！”
“楚……清蒸？”许静辰忍俊不禁，“我说凌大爷，看来您是饿晕了啊！我叫楚清蒸，那您是不是叫凌爆炒啊？”
许静辰此话一出，宇文箫便被逗得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哎，也不知道是谁饿晕了呢！”许静轩阴阳怪气道，“本大爷明明用的是拆字法，怎么到你这个俗人嘴里，就失了味道了呢？真是太可惜了，哎！”
“嗯嗯，凌大爷说得极是，”许静辰不紧不慢道，“宇文二哥，还是你为我取个俗一些的吧。”
完全不理会许静轩杀过来的眼神，宇文箫只对许静辰笑道：“公子一身白衣，远观似轻云浮动，近看又清若谪仙。再者，公子目若桃瓣，凝波流转，如脉脉含情。嗯……依我看，‘流云’二字，甚称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许静辰心头一震，微有动容，却不想还未开口，便听得许静轩又嗤笑道：“噗！流云？我还飞沫儿呢！我说，咱能不能有点儿创意啊，‘青争’多霸气，是不是？”
“嗯，‘流云’甚好，”许静辰完全无视了许静轩，只认真道，“楚流云。我喜欢这个名字。”
许静轩眼角抽搐，杀了宇文箫的心都有了。本想立时同宇文箫单挑一番，又恐太失了风度，于是许静轩便心生一计，笑道：“嘿嘿，文箫啊，那你打算叫什么名字啊？”
（第二章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