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健的故事|梦境

我叫阿健，今年73岁了，俗称“坎年”。

凌晨4：00，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往昔岁月，竟有些入戏了。

我爬将起来，趿着拖鞋，来到窗前，卷了一支烟。

远处的高楼林立，楼顶的灯一闪一闪地，仿佛要凭这微亮的光，照亮整个世界；虫鸣也是，平时根本听不见的，此刻却无比得清晰，他们还不睡。

梦很单纯，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梦里都是单行道，同时只能做一件事。

惊醒时，刚才的梦境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渐渐地，梦的感觉淡了，你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被拉回现实。以前的事、昨天的事、今天要做的事，以前的人、现在的人，全都记起来了。对比下竟发觉，现实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的、另一层意义上的梦境。

因为在现实中的时间最长，所以我们叫它“现实”，而不是“梦境”。这个概念只是相对的，相对于那个最持久的状态，或许，“现实”与“梦境”并无不同。

有人说，你们这些老年人，总是有些光怪陆离的想法。

我能说，其实你是被现实给蒙蔽了吗？

之所以认为那是现实，是因为，那个时空你待的时间最长，你会有饿意，有屎意，有事做，有成就感。

梦其实也一样，也会饿，也会想上厕所。你说，这些感觉只不过是沾了现实的光，才在梦境里有了感觉。如果说现实是男人，梦境是女人的话，那这种说法就有点大男子主义了。

小时候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在梦境里想撒尿，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一个厕所，你进去了，酣畅淋漓。然而在现实中，只不过是尿床了而已。

就撒尿这件小事来说，现实中尿床，会被骂；梦境中却会一直爽下去，然后提上裤子，继续上路。

同一种行为，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你说，尿床是不对的，会被骂。其实这种说法本身就先入为主了，你认为现实里的感觉才是真实的。换一个角度，在梦境中，你只不过就做了一件事而已：找了个厕所，享受灌溉的乐趣，于道德、于法律都是合情合理的。

因此，梦境和现实只不过是生命的两种状态，可以自由切换，但也有bug。失眠，就是暂时切换不到梦境了；赖床，就是暂时切换不到现实了。

相对梦境来说，现实是待的时间最长的，我们把它叫做“生命的主导状态”，所以醒来时会说“回到现实”。若是加上死亡，那死亡便是待的时间最长的，虽然我们不承认这个状态中有生命的存在，但死后会说“归于本源”。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第四种状态，目前就这三种按时间长短排序的话，梦境＜现实＜死亡。

前两种状态是可以自由切换的，而死亡是不可逆的，所以有人死了我们会哭，因为再也见不到了；也很少有人去轻易尝试，因为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切换着，分工明确：梦境用来休息和意淫，现实用来做人和做事——你也可以反过来，但会得不偿失——就这样在两种状态之间切换着，直到老去，准备迎接一种不可逆的状态。

天亮了，虫不再叫了，楼顶的灯也看不见了，没人会知道它曾经在梦境中，试图照亮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