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

      上初二时我们班上来了个新同学，这个男生长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站在那儿象一截铁塔，比班上一帮豆芽菜显得更加成熟，因为他姓杜，所以大家自然就叫他老杜。

      老杜是河南人，操着一口有趣的、豪爽的河南腔，听着特别有意思，我们都喜欢听他说话。班里元旦晚会时，大家都起哄让他唱段豫剧，没想到这个糙老爷们也会腼腆害羞，推推脱脱的，看他这样不好意思大家更觉有趣，非逼着他唱，他就给我们来了一段豫剧《朝阳沟》有名的那一段“亲家母，恁坐下，咱们把话拉一拉”，没想到他还有一副好嗓子，大家对他的印象似乎还不错。

      老杜长得那么健壮，看起来总让人有些怕怕的，可班里偏有那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不服气的愣小子。老杜来之前，林小明仗着自己长得高，平时在班里趾高气昂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大家也不敢招惹他，他俨然已是班里老大。可自从老杜来了以后，他的地位受到了直接威胁，总找茬儿跟老杜挑衅，多数时候老杜也懒得搭理他，我们都在旁边为他担心。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有一天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老杜和林小明干了起来，林小明虽然长得高，但老杜长得结实、下盘稳当、力量大，结果林小明被老杜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鼻青脸肿鲜血直流，老杜骑在林小明身上，又滑稽又可怕，同学们都被吓坏了，赶紧去叫班主任，才平息了这场争斗。真可谓不打不相识，自从这次打架以后，老杜和林小明居然成了朋友，两人在一起称兄道弟颇为热络。当时香港电影正在大陆流行，我们都觉得这是现实版的黑帮片子，又兴奋又恐惧。

      但老杜其实并没有欺负我们，他还是象以前那样与大家一起玩耍，只是大家心里存了一丝敬畏。我那时学习成绩好，考试总是班里第一名，没想到老杜看见我，居然还带有几分羡慕的神色，他还跟别的同学说：“人家可是将来的大学生”，那时候的大学生还是“天之骄子”，大家对大学生还有几分发自内心的尊敬，不象现在这样满世界都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象他这样混社会的人，居然也会羡慕成绩好的人，不免对他也产生几分好感。

      那时候的中学，常有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来寻衅滋事、欺负同学，时不时会有学生被抢钱、被殴打，弄得大家提心吊胆。老杜往往会挺身而出，跟这些小流氓干仗，虽然经常披红挂彩，但他硬是靠着一双拳头打出了一方天地，那般小流氓再也没有骚扰过我们班同学，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点感激他、佩服他。每次他受伤，大家都会带点伤药给他。

      初中毕业时，同学们纷纷给老杜留言，说了很多祝福和鼓励的话，我偷偷地看了一下他，发现老杜的眼睛红红的。

      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老杜，就象他来时一样，去时也毫无征兆，突然就消失了。听人说他回了河南老家，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样，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他，那个象尊铁塔一样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