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41：会变的桌子

       我有幸在原来工作的地方找到一份一周两天的临时工作。一位教授雇佣我整理问卷数据，让我在他不上班的时候过去用他的办公室。

       第一天去上班，我把一大摞问卷抱去办公室，放在一张圆桌上，摊开需要用的文具就忙活起来。过了几个小时，我感觉累了，起身出门穿过过道去休息室喝水。一间一间办公室都开着门。我认识的旧面孔和近几年加入的新人都忙忙碌碌，和几年前我辞职的时候没有两样。

       喝过水，我一回到办公室就觉得情况不对。屋子里没有圆桌，只有靠墙一张长方形大写字台。我仔细看看，确定没走错房间，写字台上摊开的也正是我做了一半的工作。我想也许记错了吧，可能本来就没有什么圆桌，于是在写字台前坐下，又一口气工作了几个小时。

        再次感到疲劳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昏暗。我又去休息室喝水，走廊上愈发热闹，职员和学生有的准备下班回家，也有的赶着去开例会。Lynn的办公室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她在桌子前边翘着的二郎腿，好几个收数据的女孩子进进出出。我休息了一阵又回到办公室去，进屋以后随手关好门，才发现屋里没有写字台，最初的圆桌又回来了，刚才用过的问卷和笔记本之类都好好摆在桌上。

       窗外夜色此时骤然变浓，屋里被阴森的月色填满。我心里忐忑，不敢继续留在这间会变身的房间，于是拉开门跑进走廊，只见黑气弥漫，半个人影也没有，刚才的热闹气氛不复存在。我去休息室，希望能随便遇见什么人都好，却只有一个真人大小的木偶在跳舞。我退回走廊上，恐惧仿佛从灵魂深处缓慢地冒出来，一点点填满我的躯体，又挤牙膏一样从毛孔里渗出来。我害怕得叫喊起来，感觉天旋地转，摔倒在地没法动弹。

        过了片刻我听到有说话声，并且恍惚看到红色金色的头发，蓝色白色的衣服，和辨不清五官的面孔。我感觉到一群人围在四周，一个男人（听对话好像是个医生）用皮带把我的两只手捆在一起，接着感觉有针头刺进大腿。我想我可能发了特别严重的疯病，这些人要把我送到疯人院去，还不得不用镇定剂来控制我，这样也不错，比被幻觉困扰好多了……只有时间这么一转念头，我就松弛下来陷入沉睡。

       再醒来的时候我在精神病院候诊室里，旁边还有一个病人被好几个家属围着嘘寒问暖。我想恐怕要等几个小时才能见到医生，还要被判定正常才可以离开；我需要赶在幼儿园下课前去接孩子，所以坚决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看到桌子会变，否则他们要在这里关我好几天。如果没人打理家事，孩子就要被送去慈善机构了……

       我脑子里这样胡思乱想，表面上尽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因为越是看起来紧张不安，越容易被医生护士判定有问题。这时候值班医生来了，是个华裔男性。他一看见我便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太感谢上次帮忙了。我回忆不起来见过或者帮过这人，但是看他很肯定，就随着他的话头说下去，全当真的是熟人，同时心里窃喜，认定情况有转机，只要他肯点头同意，我就应该可以早点离开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