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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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恶的对立面不是善
而是伪善
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交界处的小镇毁于一旦,我也成了孤儿,青玉派的掌门将我捡了去,收作徒弟,赐名忱弦,告诉我魔是这世间万恶之源,望我日后一定要惩奸除恶,护这天下太平。
幼时虽懵懂,但师尊乃仙门之首,我自然谨遵师尊教导,以除魔为己任,拿起手中的剑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我好像天生就是修仙的料,别人花三个月学好的东西,我练三个时辰便已炉火纯青, 连师尊也夸我天赋异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固守本心,稳扎稳打,多次下山收服为祸一方的妖魔,成为清尘上仙最出色的弟子。
直到小师妹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场泡影。
小师妹也是师尊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长得乖乖巧巧,明媚皓齿,钟灵毓秀,她胆怯地躲在师尊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我。
“忱弦,这是你师妹梨安。”清冷的师尊头一次温柔地朝我说话,又将身后的小人拉出来,安抚道,“乖,莫怕,这是你师姐忱弦。”
“师……师姐,好。”甜甜糯糯的模样让我有些欢喜,青玉派不收女弟子,这么多年也只有我一个人,小师妹的到来带给了我些许温暖,我朝她伸出手:“师妹好,师姐带你去……”
还未曾说完,师尊便打断了我的话:“你继续修炼,本尊带梨安四处走走。”
我瞧着师妹有些无措的模样,第一次反驳他:“我与师妹皆为女子,有些事情师尊怕是不好开口。”
师尊将师妹护在身后,眼里带着些戾气:“本尊说的话何时容你置喙了?”
我顿了顿,打算在说些什么,可师尊身上释放的仙气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无奈之下只好不再开口,转身离开。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后来发现这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贰师尊说师妹体弱,需要静养,从那天以后,我就没怎么见过师妹,反倒是经常听到师兄弟们讲起师妹,他们面上一片红光,眼里也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
而我每次想开口询问时,他们总会找各种理由躲开我,腰间的剑在风里发出悦耳的声音,我有些恍惚,以前虽说关系不是很亲密,但寒暄也是有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寒风刮醒了我的记忆,似乎从师妹来了青玉派以后,有些东西冥冥之中都发生了改变。
但我潜意识里总是愿意去相信他们真的是为了师妹好,毕竟师妹来自凡尘,从未修炼过,世人都想成为仙人,却不知道修仙的第一步就要从鬼门关走过,我想起师妹那柔弱的模样,许是并没有具备修仙的特质,师尊更是要在她身上耗费很多心血,连带着师兄弟们都对她有所偏爱。
日子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整个人显得更闷了,他们都围在师妹身边,可我并不吃味,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师妹她真幸福,大家都对她好,不像自己,除了一身修为,好像没有什么让人值得羡慕的地方。
再次见到师妹,是我从九渊之地取回红果,那个地方极为寒冷,且有凶兽守护,为了拿到那颗给自己洗髓的果子,我几乎丢掉了整条命。
当我浑身是伤回到门派的时候,我师尊和师兄弟们全都出现在了山头,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出现在胸口处,我刚想撑着一口气朝他们笑笑,说:“我并无大碍。”
可我没来得及说话,我那光风霁月的师尊笔直地站在那里,如清风般随和,他笑着对我说:“忱弦,你师妹她修行不易,便将这枚果子送予她吧。”
我的师兄们应和着:“师妹,你修为够厉害了,先让小师妹入仙门,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师妹不能修炼吧?”
我的师弟们不以为然:“师姐,你的修为这么久都没有突破,这枚果子肯定对你也没什么用,你就把它给小师姐,自己再去寻其他的天灵地宝,不行吗?”
骨骼的碎裂让我猛地吐出一口血,心里突然空了很大一块地方,握住红果的手忍不住用力,只见一道光闪过,那颗果子快速地换了一个新的主人,我被余波震得跌倒在地,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那些伤痕还没来得及愈合就变得更加狰狞了。
“忱弦,你作为师姐,为人要大度,不就是一颗果子吗?本尊拿些丹药同你换便是了。”几瓶大大小小的丹药出现在我面前,我有些嘲讽:“师尊,您是觉得徒儿的命就值这几瓶普通丹药吗?”
师妹若是真的需要,我不是不愿意给,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强取豪夺的手段会在自己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平日里素来温厚的大师兄嗤笑一声:“你这不还是好好的吗?就一颗果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值钱的把戏。”
往日里跟我交流心法的小师弟也露出鄙夷的神情:“师姐,你若是嫌师尊给的少,我们这些师兄弟也给你一些,如何?”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今日山头的风可真大,还夹杂着苦涩的雨水,激起涟漪。
“师尊,弟子……”
他打断我的话,“忱弦,本尊查看过梨安的身子,她需要修为来引路,青玉派只有你一人是女子,”师尊掀了掀眼皮,有些漫不经心,“你便将自己的修为都给她吧,反正你还是能修炼的。”
“师妹身子那么弱,不似你这般强,就算你将修为都给她,你也不会死的。”
“师尊这个方法好,小师姐肯定怕疼,师姐你就将修为给了她吧,反正我们又不会将你逐出门派。”
……
我冷眼瞧着他们像个上位者一般决定我的生死,艰难地直起身来,染上了悲哀:“我原以为是我性子沉闷,你们与我才会保持距离,却从未想过,你们能够将偏爱给一人,只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师尊有些不耐烦,祭出锁仙绳将我困住:“既然你话如此多,本尊便直接动手,容不得你放肆。”
我人有些恍惚,教我守护的人怎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叁“住手!”一声娇喝将我唤了醒来,我睁开眼睛,看到小师妹娇小又固执地站在我面前,“你们若是想伤害师姐,便先杀了我。”
波澜不惊的古井里有了一丝波动,嗓子有些哑:“师妹……”
她回过头来跪在我身前,止不住地道歉:“师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
“咳咳咳,”一股子腥味卡在喉咙里,我朝她摇摇头,如果他想让我用这条命来回报他,也无可厚非,毕竟若是没有他当年的善心,也不会有这些年自由的我。
我瞧见师尊满眼的冷意:“黎安,到师尊这来,你别以为本尊不敢动你!”
师妹身子有些哆嗦,却还是紧紧握住我的手,拿出一把匕首放在修长的脖子上:“那你看看是我自刎快还是你动手快?”
我眼神暗了暗,宽大的袍子下下面是师妹瘦削的身体,我还隐约看到了伤疤,有些东西禁不起揣摩,假象还是真相,我不得而知。
他们僵持许久,终是师尊退了一步,他近乎暴虐地拖着师妹的身体离开,将我关押在水牢,慢慢地夺走我的修为,一片空寂中我只能听到岩石上水滴的声音,我心思空前清明,师尊他们肯定对师妹有所求。
黏糊的冷血动物从我肌肤上爬过,我忍不住哆嗦了几下,我垂着头看着那群东西争先恐后地贴着我,突然有些想笑,这些年的温饱让我很久没有这般狼狈过,果真是一朝一夕皆是意外。
“师姐!”门口传来一声闷响,梨安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你没事吧?”她焦急地在查看我身上的伤口,不太熟练地使了一个术法,赶跑了紧挨着我的臭虫们,我低头笑了笑,师妹没有修炼天赋,这倒是真的。
“师尊呢?”我动了动略显僵硬的身子,偏头看向她,“我趁他们不在才来的……”
“梨安,你说也没有可能他们是故意的?”话音刚落,那群不在的人全围在洞口,嘲讽地看着我们。
“梨安,你真让我失望。”师妹身子有些抖,我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迎上那群人,笑意不明:“青玉派上下,也就梨安是个人。”
有人恼火,有人不屑,而我被藏匿在洞里的风迷了眼睛。
肆门派的刑台上,我跪在地上,冷眼看着面前的表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了,生活了数十年的师尊师兄弟们,站在我的对立面,不过是见了一两面的师妹坚定不移地护在我面前,那一刻,我也觉得我和梨安就是青玉派最大的恶人。
“孽徒忱弦欺师灭祖,如今被驱逐师门,受戒一百下。”师尊使了仙力扩散了声音,“现当众受罚,望诸位引以为戒。”
下面密密麻麻站着我的同门,没有一个人愿意走出来替我说话,反而每个人都如狼似虎地盯着师妹,我心里嘲讽不已,却还是咧着嘴大笑:“不如师尊告诉同门,弟子到底犯了什么罪?毕竟弟子自己也不清楚呢!”
“师姐……”梨安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傻姑娘,还是担心自己吧。
“忱弦,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师尊的眉眼愈发清冷,如果不是用在了我身上,我自该如幼时那般,对他满是孺慕之情。
“梨安,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此时你走过来,便饶你不死,否则,你知道后果的。”他抬起手熨帖了一下衣袖,笃定师妹一定会走过去。
“不,”她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像个傻子一样护在我身前。
“你看看他们,你把他们当同门,可是他们呢?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罢了,真以为披着人皮就是仙了,真是可笑至极!”
我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放眼望去,他们全在叽叽喳喳地批判我,这道声音的主人并不在这里,我低着头不再说话。
那道声音又冒了出来:“忱弦,苏醒吧,既然他们容不下你,那你便加入我们吧,我们可是等你很久了……”
“那你们能给我什么?”其实这道声音在我幼时被人欺负时出现过一次,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一直藏匿了起来,直到现在,在一次地于我耳边响起。
“公平,”那个声音带着蛊惑,“你看你和你师妹被这样对待,不就是想求个正义吗?况且,我们可是一直在等你呢……”
这个条件很诱惑,我喉咙里鼓出一丝奇怪的笑意:“不止这个,我还想要……”
眼前的闹剧还在继续,风里充满了肃杀的气息,不知等了多久,我才听到那个人的回复:“好”。
“梨安,再不过来,你师姐可就性命堪忧了。”夹杂着威胁的语气传来,我有一阵恍惚,记忆里他似乎也这样为了我跟师兄们说过,可是那年风雪太大,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
“梨安,”我开口唤她,前面那个人儿明明那么害怕,转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是能化了昆仑山上的雪啊。
“师姐,你……”
“我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神色很认真,直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管去哪里你都愿意。”
“师姐,我……”她回过头看到站在高台上的他们,是那般光风霁月,可事实到底如此,只有她知道。
“我愿意,”她蹲在地上抱住我,“师姐去哪,梨安就去哪。”
“好,”我扯了扯嘴角,“那师姐来翻了这天,颠了这地,搅得他们天翻地覆。”
我自知修为悬殊太大,但这一战不能退!
伍“怎么?你这是要与本尊动手?”师尊满是嘲讽,“欺师灭祖还不够,还想拿剑指向本尊?你这是要与整个青玉派为敌吗?”
我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嗜血的味道:“师尊您不是替弟子定了罪名吗?弟子现下不过是如您所愿罢了,不然这罪名实在不好昭告天下。”
“师姐,”梨安不安地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朝她安抚一笑:“你放心,师姐答应带你走就一定会做到。”
哪怕代价很大,我们都要活着离开。
青玉派的弟子都有自己的本命武器,可我又是个例外,我一直没有一把趁手的剑,师尊也不曾赠与我宝物,本想等着自己突破后去寻个机遇,眼下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随手掏出一把剑,直指那九天之上的仙人:“弟子今日斗胆向师尊请教。”
“既如此,本尊便指导你一番。”他从台上一跃而下,落至台下,端得那叫一个光明磊落,世人谁不把他当成神,可谁又知道这皮囊下面装得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
他只一抬手,我便直直地往后退,撞在柱子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剑也断成两节,掉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声音,剑影里映射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差了太多啊。
“剑已断,你可还要战?”
“师姐!”梨安慌慌张张来搀扶我,巴掌大的脸上全是泪水,“我去求求他,对,我去求他,让他放过你……”
她跪在地上,爬到他脚边,不停地重复着:“师尊,求您放过师姐,梨安……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只要您留师姐一命……”
“梨安,你对本尊确实还有点用,本尊也不是不肯给你面子,”他将梨安扔到一边,“忱弦,你若是愿意受三百鞭刑,本尊便放你离开如何?”
“快答应他,快好了快好了……”
“好。”那带着倒刺的鞭子落在身上的时候,我竟还有心思再想这是准备了多久,就为了这一刻。
我心里默念着鞭数,全当还了这些年的恩情,若是能活着离开,定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要打了,师姐会死的!”梨安又踉踉跄跄地爬过来趴在我身上,那一鞭落在了她背上,我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侧过头去,她明明疼得要死,还朝我笑:“师姐,我会保护你的……”
师尊许是被激怒了,不顾及她的身子,连续甩了三鞭才恶寒着开口:“如此姐妹情深,那便一起死!”
我吃力地推开她,反手将她搂在怀里,身上那些隐藏的秘密全都暴露在阳光下,我抬起手碰了碰:“痛吗?”
她虚弱地摇摇头:“师姐,我……可能要食言了。”
“他们都是恶魔,都想吃掉我,我……好害怕,我也想像师姐那样修为高深,那样潇洒自在,这样我……是不是会有其他的选择?”
我低下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放心,师姐答应你的无论如何都会做的,梨安,我们一定能活着离开,开启新的生活。”
我要离开,带着师妹一起,“我来帮你,时机刚刚好。”
所有藏匿的执念全都爆发了出来,我周围的魔气愈发浓烈,骨子里有什么发出剧烈的鸣叫,青玉派的人都在叫嚣:“魔,大师姐是魔……”
是魔又怎样?是仙又如何?当所有的虚伪被撕开,那高高在上的仙不过也是贪婪的怪物。
陆“师尊,弟子今日便拿本命剑破了这青玉派的山!”我安置好梨安,顺着胸口的气息祭出来一把纯体通黑的长剑,又隐隐围绕着一层仙气,肃杀之气震慑了整个山头。
本命剑的出现让师尊清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破裂:“倒是小看你了,还真能弄出这玩意来。”
“师尊,请赐教。”我提着剑朝他杀了过去,这把剑的来历其实我不甚清楚,只是瞬间提升了我很多修为,但似乎都是些凶煞之气,可眼下容不得我考虑这么多。
几个来回之下,师尊被我斩断一缕青丝,整个人显得有些恼怒:“好大的胆子!”世人皆言师尊一步成神,如今释放所有仙气后,果不其然,我握着剑的手有些抖,一时间竟使不出半分力气。
师尊杀意尽显,对峙之下,一道九天之外的气息压了下来,落在每个人身上,大家都喘不过气来:“够了,清尘,莫要为了小儿自毁前程。”
师尊身上的杀气一瞬间散了开来,恭敬地跪在地上:“弟子谨遵教诲。”
“忱弦,念你事出有因,便带着你师妹离开此处。”
我强提着一口气:“凭什么就算了?就因为他即将成神?就可以不计较他的过错?”
“放肆!”身上的气息直接将我压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吾念你年幼,即便不该存活于世,也暂且放你一命,莫要不知好歹。”
我还想说些什么,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祖宗,你别倔了,你师妹不太好,咱还是先走吧。”
“……谢上神不杀之恩。”待那道气息完全消失后,我才蹒跚着身子抱起昏迷的师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清尘,下次见面,可要做个了结了。”
皆说神爱众生,可说到底还是藏着私心。
柒梨安醒来的时候,我们已到了魔界,那道声音的主人便是如今的代魔君,一见到我就哭得稀里哗啦:“魔君,您可算回来了!”
其实我不太能直视他,潜意识里觉得会是个年轻的男子,可谁能告诉我眼前这白胡子老爷爷是谁?魔的落差也太大了吧?
“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怎能成为魔君?”我有些不解,他或许能给我答案。
“什么无名小卒?”他大跳起来,“这三界之内没有比您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了。”
“您可是前魔君唯一的血脉!”
在他尽情的演说下,我大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神和魔的后代,百年前的仙魔大战,说到底也是因我父母而起,仙界因我娘亲的行为脸上蒙羞,势必要除掉我娘亲这个污点,而魔族却因为魔君好不容易得来的妻儿皆喜极而泣,自然不肯退让,才有了那一战,只是可惜我被青玉派的人带走了。
怪不得,那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神魔之子,虽不为世人容忍,可却是修炼奇才,只要控制好了,能成为最锋利的一把剑。
可是,这些跟梨安有何关系?
他有些怪异地看了我一眼:“魔君,您不知道您师妹她是三界罕见的纯阴体吗?”
我猜测梨安遭遇不好,却从未想到这一层去,一惊之下打翻了手边的茶水,床上的梨安嘤咛出声,我示意他离开,起身走到床边。
“师姐!”她睁开眼见到我很是惊喜,“真好,我们都会活着。”
知道她的境遇之后,心口酸涩得厉害,同为女子,她却遭受了那么多,我心疼地抱着她:“别怕,师姐一直都在。”
她沉默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开口:“师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一把推开我,躲在被窝里:“师姐,我很脏……你别碰我……你那么好……”
被子里的小人打着颤传出啜泣声,我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摸她的头:“梨安,不干净的是这世界,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们没有错,只是没得选罢了。”
“梨安,如果我们都顺着他们的意否定自己,那才算真的不干净了,”我有些笨拙地安慰她,“可是你很勇敢,如果没有你,师姐早死了,不是吗?”
“你是三界之中最善良最可爱最纯洁的女子了。”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许久没有得到回复,我掀开被子一瞧,竟是又睡了过去,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泪水,我有些哭笑不得。
起身离开后去了修炼池,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捌梨安身子弱,不适合修炼,好在魔界有父亲为娘亲修建的适合休养生息的地方,我将她安置在那里,空闲的时候,我便陪着她在魔界四处瞎逛。
她同我说着悄悄话:“大家都觉得魔又丑陋又坏,可是他们都对我们好好呀。”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在我的认知里,仙魔不对立,那错得肯定是作恶多端的魔。我相信仙是好人,可血淋淋的真相告诉我,他们不过一群伪君子,仙气飘飘的躯壳里装着肮脏的灵魂,我的师妹就是毁在他们手上。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压下心底扭曲的情绪,看着我的小师妹开心地蹦蹦跳跳:“梨安有家了,梨安要永远和师姐在一起!”
安宁的日子并不长久,青玉派打着“清除魔界余孽”的口号,让其他仙门百家朝魔界发起了围剿。
“青玉派掌门的得意弟子居然自甘堕落沦为魔界新任魔君,”为首的老头摇着扇子同其他人说话,“这可是老夫几百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乌央央地一群人借着魔界的地盘开始演戏,也真是为难他们了。
“凡事都有内幕,你又怎知本尊是自甘为魔的?”我立在他们对面,有些好笑。
“谁不知青玉派上下仙风正骨,又怎么会为难你一个弟子,那肯定是你的问题。”
“怪不得掌门让我们不要手下留情,果真是一个执迷不悟的混账!”
“青玉派百年清誉全毁在你一个无耻小儿身上了!”
……
我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那你们待如何?”
“我们也不为老不尊,欺负小辈,你便和你那本命剑自毁吧。”
“还有把你师妹交出来。”
“她一个仙,在你们魔族肯定受了折磨。”
“对对对,我们要将她带回去好生安抚。”
……
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想让梨安继续成为他们的炉鼎罢了,纯阴体,多好的修炼工具,于他们而言不过一场鱼水之欢,便能得到双倍的修为,可对梨安来说,那是她这一辈子的噩梦。
“既然这样,你们便都留在魔界吧,”我嗜血地舔了舔嘴唇,“刚好,我们很久没有尝过仙人血的滋味了。”
“狂妄,简直不知所谓。”
我祭出本命剑,直指九重天宣战:“这世道本就不公,天道又能奈我何?”
我不仅要狂,还要告诉那九天之上的神佛,这条路我走定了。
玖风起云涌,这一战,仙界损伤惨重,魔族也好不到哪里去,可青玉派这颗最大的毒瘤依旧没有下场,我撑着剑露出讥笑:“让你们来的人怎么还没有出现?不过是一群替死鬼罢了。”
“休得胡说,青玉派掌门早已成神,弟子不理俗事……”
“不对啊,他不是说等我们动手,会让弟子出动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提着剑转身离开,“一群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无趣得很。”
我甫一落地梨安就扑到了我怀里:“师姐,你没事就好。”
“梨安,”这天我还是翻不了,清尘走了,青玉派被摘了出去,“我不能替我们讨回一个公道了……”
“只要师姐没事就好,真的,”她抬起头泪眼朦朦地看着我,“我从没有想过报仇,天道护着他们,我们肯定斗不过的,但是我们还活着啊。”
是啊,我们还活着,也只剩下活着了,明明知道了所有罪恶的嘴脸,可依旧无能为力。
是仙被人利用,是魔报不了仇,这世道真是混浊不堪,当真是可笑至极。
兜兜转转,不过是给我上了一课:恶不过是最直接的坏,但假装好人才是最伤人的善。
魔界上空的天晴了,梨安爱上了种花,而我也要开始寻找新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