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密的书林里
【九洲芳文】
《在密密的书林里》，是多年前读过的一本小说的名字。小说的内容已经湮灭在记忆中，只还记得这七个字，因为喜欢这几个字所展现的意象：在一个安静整洁的空间里，一排排的书架落地而立，书架上册立着一本本的图书，站在那里，就像置身于一片蓊郁的森林。
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离家里很远，中午吃完从家带来的干粮，除了和同学们玩耍，我常常独自到镇子里的新华书店去和旁边喧闹的农贸市场相比，小小的书店里面显得非常安静。地面上新洒了些水，阳光透过玻璃窗，散落在摆在窗台上的几盆绿色植物上，两个店员在一边低声交谈着。
那时，还不是开架售书，我只能趴在柜台上，从一头到另一头，用眼睛在书架上搜寻着，希望能从书脊上的书名、作者的名字猜测到这本书的内容。有人来买书时，我就会凑过去，看着一本崭新的书从店 员的手中递到他的手中，书页划过手指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丝丝油墨的香气被快速翻动的书页推到空气中……
因为时常在那里流连，以至书店也会出现在梦中。我常想如果将来能当书店的店员多好呀！那样就可以不用花钱也能够天天看到自己喜爱的书了。
我爱读书，父亲很高兴，就在单位工会图书室办了一张借书证。我高兴极了，每天放学后赶紧写完作业，盼着父亲快点下班，好带回我心爱的书籍。我读得飞快，但是父亲却时常没空去换书，这总让我坐立不安，母亲说你怎么像犯烟瘾一样。
有一次暑假，没书看实在是太闹心，我就自己跑到矿里去换书。女管理员接过我递上去的书，看了我一眼，还没等我说什么，就连珠炮般地抢白了 我一顿：这是职工图书馆，你一个小孩子借什么书，证没收，快找你家大人来！我当时眼泪都要下来了，也不知说什么才好。看到我窘迫的样子，她反倒笑了。最后她还是借了一本书给我，我清晰地记得是柯岩写的《水晶洞》。
就这样我陆续读了《三国演义》《水浒传》《再生缘》，还有《复活》《象棋的故事》等中外名著。而熟悉之后，那位女管理员对我很宽松，甚至允许我自己到里面去挑选，她可能觉得一个小孩子这么爱看书，毕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上大学以后，学习不那么紧张，有了更多可以阅读的时间。学校图书馆分为东、西二馆，东馆是新书，西馆是旧书。新与旧是以出版年代划分的，因为西馆的大部分书的扉页上都印有毛主席语录。到东馆借书得先找目、填借书单，还限制数量，有些热门的书籍根本就借不到。后来有个同学不知从哪里得知有位管理员的母亲和他是老乡,就去套近乎，一来二去关系熟了，我们借书果然方便了许多。西馆里书架排得密密麻麻的，有好几架马列著作，大部分是专业书籍，也有一些文艺作品。尽管一进到里面就闻到有股陈旧的气味，不过还是时常有一些令人惊喜的发现。
记得借过一本《蚜虫论》，虽然是专业书，可是里面插图精致、文字优美，给人一种读散文的感觉。给这种丑陋的东西写传，达到如此境界可说叹为观止了。有一本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给我的印象也很深，有一个小标志是把英文名字Catherine 译成“卡萨玲”而不是通常的“凯瑟琳”，那是1950年代末的译作，译文精炼传神，是我读过的最好的版本，但遗憾的是我忘记译者是谁了。
如果寂寞就去读书，古人不是说开卷有益吗，那么套用一句流行词语，“把读书进行到底”吧！现在出版事业空前的发达，街上的书店一家挨一家，新版旧版的书籍层出不穷，总会有一本书适合你。
而网络的发展让读书变得更加便利，鼠标轻轻一点，你会立刻坐拥书城。每当春节假期，我们一家三口总会去一趟书店，穿行在书的方阵中，看着席地而坐的读者，闻着飘散的书香，不觉醺然。忽然听到一个男孩轻唤“爸爸”的声音，扭头看时，见他举着一本书，穿过一排排的书架跑了过来。这本书他爸爸一定会给他买，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