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 李奶奶与王奶奶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2024年第8期“得”专题活动。】

得：收获。人老了，并非无用，老有所养，老有所得，暮年的人生也要活得有趣有益。

小区里住着两位奶奶，李奶奶和王奶奶，她们有着一样的奶奶界的标配：一头花白花白的头发，佝着背，瘦小的身材。

她们也有不同的地方：李奶奶住一楼，遇人永远一副慈眉善目模样，她总是笑嘻嘻的，看到小朋友就一个劲儿地夸。王奶奶住在顶楼，她不爱说话，有时候在小区里遇到，打招呼了她才“嗯”地一声，算是回应，在我印象中，这是个不苟言笑的奶奶。

我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在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中，我慢慢感受到了这两位奶奶的不同。

先说说李奶奶吧。我家孩子可喜欢她了，因为只要遇到李奶奶，孩子总能得到一顿“豪华大餐”一般的夸赞。

“哎哟，真能干！”是李奶奶的口头禅。记得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带着还只有两岁的哥哥下楼玩，那会儿哥哥正在学习平衡车，每次下楼小家伙总是要随身携带这个大玩具。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一楼，门一打开，我们刚走出去，就遇到准备出门的李奶奶，奶奶家就在一楼电梯旁。

李奶奶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娃娃拎着一辆大大的车，也不打算问个明白，见面就是一顿夸：“哎哟，小宝宝真能干！”然后就翘起大拇指使劲儿对着孩子比划着。

这令人意外的第一次见面，我至今难忘。从此以后，只要碰到李奶奶，你准能听到那一句“真能干！”有时候是夸孩子，有时候是夸我这个大人。说实话，谁不喜欢别人夸呢，所以啊，每次遇到李奶奶，我们心情都特别好。

李奶奶除了爱夸人，最突出的地方是，她每天“走街串巷”地在小区里溜达，从地上到地下停车场，甚至到小区周边，去干嘛呢？捡废品。

李奶奶捡废品在小区是出了名了。她最勤快，每天起得早早的，然后一天都能看到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当然收获也是最多的，虽然在我们这些年轻辈看来，这点小钱不值一提。

李奶奶人好，大家也愿意将一些快递包装纸箱留给她，有时候碰见，刚好看到有邻居叫上李奶奶去家里收纸箱，李奶奶总是笑眯眯地，连声道谢。

记得前两年我搬家，堆积了一些家电的大纸箱，我就跟李奶奶要了电话，只要有，就打电话喊她来拿，每次她都是谢谢谢谢地说个不停。

我很好奇奶奶为啥这么奔波，就为了一点点小小的收入。有一次，我们又碰见了，那会儿奶奶没有在忙，而是坐在小区的椅子上休息，于是我便走过去打招呼。

我忍不住问，奶奶，你是一个人住吗？奶奶说，不是，我和女儿外孙女住，但我女儿上班忙，不常来，外孙女呢，上高中了，也只有周末才回家，平时啊，就只有我一个人。

李奶奶在说这些的时候，我能看到她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落寞。我记得她说过，平时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的，好在身子骨还硬朗，那就到处走走，顺便捡点废品卖钱，又能锻炼身体，又能有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她唯一犯愁的是，那久久回来一次的女儿，回家一看到满屋子的纸箱饮料瓶，还散发着丝丝臭味，就有点情绪了，女儿不让她再去捡废品，但老人家坚持，两边有点僵持不下。

李奶奶的日子，就在这样的拉锯战中，我行我素地过着。

那王奶奶呢？王奶奶啊是我们搬家后才认识的。她就住在隔壁栋的顶楼。从我们家杂物间的窗户抬头一望，就能对上她和老伴的小世界：楼顶小花园。

我认识王奶奶，也是因为她家的小花园。记得那时候刚搬来不久，有时候在整理杂物间的东西，我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对面顶楼，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拿着剪子，正在不紧不慢地整理她的小树。

王奶奶的“秘密花园”相当茂盛，里面种了芒果树，石榴花，鸡蛋果，除了这些可以吃的果树，还有一些琳琅满目的小花小草，从我的视角望去，也只能看个大概，究竟是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我从来没去过王奶奶的小花园，但却每天都撞见她在小花园忙碌的身影。每到夏天，花园就热闹起来了，青绿的芒果挂满枝头，为了防止被小鸟啄食，奶奶给每个芒果都套上外衣，一层透明的薄膜衣。花园里开满各色小花，可漂亮了。

王奶奶和老伴经常打理花园，有时候我看到他们甚至爬上高高的围墙，就为了帮苦瓜搭个棚子。有时候又看到他们在细心的修剪花苗的叶子，浇浇水，施施肥，老两口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我和王奶奶几乎没有过交流，除了那一次。

那天，我带着两个孩子在小区里溜达，走着走着，迎面碰到一个老人。我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我天天“见”的顶楼王奶奶吗？虽然没有真正的认识，但我还是觉得跟她已经很熟悉了。

于是，我带着孩子往前走，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奶奶好！王奶奶可能觉得意外，毕竟她还还没见过我呢。只见她有点错愕地应了一声“嗯”，然后我们就擦肩而过了。

后来，我也是从邻居的口中再次“认识”了王奶奶。

原来奶奶和老伴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年轻的时候也为国家为社会做了不少贡献，现在老了，两人都退休在家，儿子也成家了，家里三代同堂，平时家里也是忙忙碌碌地，只有老两口闲着。

刚好他们家住顶楼，附带了一个面积不小的露天阳台。老两口就琢磨着找点事情打发打发时间，于是就跟家里人商量，打算把露台改造成小花园。

于是就有了我看到的这个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秘密花园”。

后来，我们偶尔也会在楼下遛弯的时候碰见过王奶奶，但每次仅限于打打招呼，寒暄一下，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今天，我又看到王奶奶在楼顶忙活的身影，想起早晨送孩子去上学，在地下车库碰见李奶奶的情景，突然就把这两位奶奶给凑一块儿了。

每个人的生活经历和人生轨迹都不一样，不管你年轻的时候过得如何风光，如何窘迫，到老了，不管选择哪一种生活方式，都是在继续未完成的人生。

老有所养，养必有所得。我想，这两位奶奶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映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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