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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我的第20个记者节

2020-09-12  本文已影响0人  星际旅人

这是一篇写在2019年11月8日的日记,以下是日记正文:

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我都在媒体的环境中待了20年。

准确的说,我的前十八年是在媒体的环境中长大成人,后两年则是以记者的身份在媒体这个围城般的环境中,搜寻了各式各样的百科资料,学习了复杂乏味的专业知识,采访了许多有趣无趣的灵魂们,完成了大大小小上百篇新闻稿件。

我不是在学生时代和工作之后对新闻和报纸产生了不解之缘,而是从记事起,我的人生轨迹就被指向了这条道路,尤其后来高考的失利和对理科与工科的不感兴趣,就好像证实了我确实需要走上这条路来印证那句话:我努力奔跑只为追上曾被寄予厚望的自己。

初次接触新闻行业,是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与老妈两人住在河边靠近码头的一个小镇(现有望成为当地新城区),网络和手机都不发达,人们获取新闻的途径主要来自小镇靠近码头路口的大喇叭,家里的电视机和收音机,还有报纸。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老妈告诉我,老爸因为工作调动即将回到家里的城市,并且在当地一家党媒工作,我也是从那时候知道,原来老爸的大部分职业生涯都与宣传工作息息相关。

没过多久,我就告别了短暂居住了几年的河边小镇,住进了市里面这家党媒的家属院。来不及做过多调整,我就在周末的每个早上过上了边吃热干面边看日报和晚报的生活。

近二十年来,家里的党媒以及旗下的都市报与外界全国性媒体有着些许不同之处,很多小时候见过的记者叔叔和阿姨,如今逢年过节回家,回到报社还能看到熟悉的面孔,他们很多人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媒体人,一辈子就在一家报社一直做记者。

因为是日报,所以在作息时间上一直很有规律,时常会在凌晨四五点惊醒,听见后院深处传来自行车链条声和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带着新鲜油墨味的报纸已经印好将要被送往家家户户。

从小到大在报社家属院居住的深刻记忆,造成了我长大的愿望就是做记者。

上小学时,老师经常会挨个问学生,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很显然,数学不好的我因为脑洞不够大,所以每次回答老师的问题,脱口而出的都是老爸职业环境有关的回答。

记得回答过两个老师,第一次回答是当兵,第二次回答是当记者,而身边的同学都抢着把那些酷酷的职业回答了,有要当航天员的,还有要当科学家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难道他们的老爸都这么厉害吗?

其实我一直很敬佩我的老爸,他军校读的计算机专业,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报纸经常会出现他写的散文,可见他对文学和写作的追求似乎要胜过专业。我觉得老爸特别像《某河补习班》电影里的那个爸爸,乐观开朗,从不强迫儿子做什么,但又支持他做的一切。

上小学时,我家里的书柜被老爸珍藏的《鲁迅全集》、《安娜卡列尼娜》、《复活》之类的书籍填满,于是我常常一个人在家关上书房的门,打开灯与这些读不懂名字的外国人交流。

可以说,从小因为老爸的文化教学,我也在不知不觉中,选择走上了一条与他相似的道路。

2000年至今,我的成长正好见证了都市类报纸由盛转衰,虽然我很晚才接触《南方都市报》、《南方周末》等大报,但家里的都市报也一直在向我传递一种新闻理想的情怀。

早期,报社有钱的记者都会骑自行车拿着笔记本和笔出去采访,那时候我感觉记者都特别酷,就像白天骑着马奔向未知荒漠深处的牛仔,直到日落才载着一身成就感归来,但有时候也会是失落。

时至今日,报社有些叔叔还保持着对文字的热爱和理想, 有些叔叔则认为这仅仅是一份踏实的工作。 

尽管纸媒融媒体改革有很多困难,但我总觉得我是幸运的,总觉得自己也一定会走上记者这条路,一定会亲历这条路。

我不是只会说说,我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高一第一个学期,班主任就给我们强行灌输“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思想,所以我也“被迫”选择了读理科,其实我可以读文科的,直到现在我都后悔读了理科,我说真的,没有那个男生比我更不想读理科了。

那时候,班主任要求我们每个学理科的学生都要有个追求,你未来想做什么。我那些理科同学有的说想做工程师,有的说想做基因专家,有的想去卖保险,我说我想做记者,说完他们都笑了,我也笑了。几乎没人相信我说的话,因为在一个大多数人都会走上工科和理科道路的班上,我说这个话只有我自己相信。

九年之后,我成了高中班上唯一一个记者。而那些嚷嚷着要做工程师要做自动化的同学,大多选择了金融行业,巧合的是,我是一名报道资本市场领域的财经记者。

在正式入行记者之前,我不仅接受了家里报社氛围的感染,还跑去做了一段时间的实习记者,主要包括社会的,摄影的还有新媒体方面的。我实习期间写的第一篇社会性监督报道很简短,是一条马路盲道边上的台阶被破坏地很糟糕,碎石也没有相关部门清理,以致很多人在夜间行走都不幸崴伤了脚踝的小稿子。

该篇报道发表之后,仅隔半日就有相关部门出来处理,当时内心油然而生一种记者的成就感。时至今日,这篇报道我还贴在小本本上面。

再后来我又跟当时带我的记者去做了一次特别特别普通的暗访,暗访网吧接纳未成年人上网的现象......

那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我拿着智能手机,熟练地走进一家家网吧,拍下本该写暑假作业却跑出来违规上网的未成年小孩们,那次也本来是很普通的暗访,结果就在我即将收起手机的时候,我被一个上半身全裸还带着纹身的中年油腻网管大叔抓到了。

只见他带着他的手下三四个人瞬间将我包围,用一口不交手机就会把我按在地上摩擦的语气威胁我。这里我要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

纹身油腻网管大叔:你刚刚在搞么子!(方言)

我:没搞么子啊

纹身油腻网管大叔:没搞么子你乱拍什么拍,手...手机给劳资交出来!

我:你搞么子啊

纹身油腻网管大叔:你不交今天别想出去(此时的我已被包围)

我:我就拍个照发微博吐槽,打LOL的小学生太坑了,没毛病啊

纹身油腻网管大叔:再问一遍删不删照片(此时已有干架的趋势)

我:删就删,不就拍个照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手机还有备份功能)

照片虽然删了,但带我的记者老师也趁机在这个空档拍下了照片,第二天新闻见报,引起当地公安部门重视,然后那条网吧街不合规的网吧全部被责令改正,目前这种现象也很少在当地会发生。

虽然没有潜入传销,暗访化工厂食品加工厂等等深度报道来得那么惊心动魄,但对于当时还是实习期的我来说,一篇报道能够引起重视,足以难忘。

大学毕业后,我选择离开家乡,离开家乡的媒体,去往更大的媒体锤炼自己。几经波折,我终于进了传统媒体(此前待过互联网新媒体和传统广播电台),一家专注财经领域报道的报社。

不同于社会媒体,财经媒体的新闻更偏向静态,但其带来的影响力往往是上升到公司层面,动则上亿市值波动的影响。我此前在公众号写过一篇文章:写给半年前要做记者的自己写给半年前那个要做记者的自己,讲的是我刚做财经记者的感想。

现在不同于过往,每天都有各种数据信息各种动态消息,人人都可以做自媒体,每个人都可以拿起笔像记者一样。记得自己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现在的记者都好年轻,都是年轻的面孔。”其实,我也很难受啊,觉得现在媒体环境改变了很多,不再是自己小时候体验过的那种,老师傅带新徒弟,全程都要靠自己摸索。

对从未接触过财经新闻采写的我来说,专业性真的是致命的打击。我常常在和采访对象交流或者专访时会出现卡壳,常常问完一个问题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听完采访对象的话,我会选择沉默,如果是线下见面,我会给他一个蜜汁微笑。

“记者在国外更应该是一种工匠精神,而且新老交替会一直有,老记者会把它传承下去。”这是曾经带过我的一个社会新闻记者对我说的。可是现在我发现,这话与我所经历的不同,老师傅忙着如何解决生计问题,新记者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不知从何下手,小到一个采访,一个导语的开头。

这或许是2019年甚至以后很多像我这样在行还不满三年的新记者普遍遇到的难题,这或许也间接熄灭了众多新记者胸中那团新闻理想的热火。所以就出现了很多新记者工作不到三年就跳槽,而且大概率跳去机构做公关,做公关至少工资层面更高了,尤其对男记者而言,一旦到了结婚生小孩的阶段,你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

我觉得这不仅仅是现在很多记者的困惑,恐怕也会是以后更多新记者的困惑,也是还在大学新闻学院就读大学生的困惑。

因为记者的要求不仅仅是写稿子,“要做一个研究型专家记者。”我的上一任领导曾这么对我说过,是的,记者会写只是一个再基本不过的要求,会看财报会研究数据,能懂一点股市,还要精通商业的门道。这才是当今时代,一个复合型专业型记者应该达到的水准。

但是,也有一位机构的公关向我承认:“现在的财经记者没有十几年前的财经记者够猛够有种。”

为什么这么说?他给我的答案是:以前记者够专业,还有野路子。事实上,我觉得专业确实是现在新记者面临的一个大门槛,很多新财经记者工作两年就走了,才刚刚对行业的产品摸清楚规律,就离开了行业,然后留一个坑给到后来的新记者。

目前,已经在财经媒体待了近两年,我深刻地感受到,新老记者之间的差距。“你一个做了两年的新记者,怎么干得过那些做了八年十年的老记者,写稿子你没别人快,找线索你没别人有人脉。”某位资深财经记者曾对我这么说过。

据《华尔街日报》的某位高层说:打造一个财经记者需要8年,培养一个政治记者需要3年,而培养一个社会新闻记者只需要1年。但很多人认为时间概念没有意义,可我觉得对于一个财经记者而言,时间的积累确实很重要。

对比国外,很多记者都擅长跟踪一家公司3-5年,探索该公司的商业模式,尽可能地去还原公司每一条生产链上的逻辑和真相,以最朴实的文字和最真实的数据呈现,报道虽说读起来不如小说那般悬念迭起,但却也能成为一篇可读性很强的商业故事。

我自己切身体会就会发现,不在资本市场认真学习五六年,并且有过3年左右股票或者基金投资经验,或者跟踪一家公司报道至少3年以上,真正有水准有料的独家新闻报道恐怕很少能写出来。这正好也验证了上面某位公关曾对我说的话。这里要说明的是,也不乏一些极具天赋和有深厚交友圈的年轻记者。

《学习强国》平台的新闻记者证考试中,不止一次强调,我国新闻观一定要始终坚持社会效益而不是经济效益。既然想发财就不要做记者,记者是真正留给新闻理想和新闻抱负的人。所以很多记者选择了离开,因为他们的回答真的很干脆:“需要钱去养家,记者行当不能,也不适合赚大钱。”

“虽然离开了媒体,但我还是会坚持写自己喜欢的纪实类文学。”我的一位前同事说道。是啊,他是真正有新闻理想的,他与我一样都向往写出有意义的稿子,但无奈生活不允许,他选择了离开,但至少他在行业时是始终坚持着内心的新闻理想。

21世纪初《财经》杂志以一篇《基金黑幕》的报道捅开了中国资本市场运营的诸多漏洞,随后《证券市场红周刊》的某位资深记者也写出过多篇震惊行业的深度调查。

而现在,时代将采编权交到了我们这些新生代记者的手里,也把全新的报道使命交给我们,在当今中国资本市场格局下,我们究竟该以何种素质和意识去应对,这将是我们今后的最大挑战。

这是我经历的第二十个记者节,也是自己作为记者度过的第二个记者节。历史的长河不能缺少记者的记录,悬情迷雾的背后需要记者去拨开,世间人情的冷暖还要靠记者去坚守。向所有奋战在记者岗位的同辈和前辈们致敬,在这个时代,大家共勉。

最后,引用《新京报》曾用过的一段标题:光在,亮在,人在。

希望所有记者脚下有泥,心中有光。

微信公众号:鸵鸟已悦(xifenggu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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