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记住的轮回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从狗的肚子里出来！对，没错，我现在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土狗，浑身湿漉漉的很难受，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我能明显感受到边上的兄弟姐妹不讲狗德，甚至把我当成垫脚石一般踩在脚下，争先恐后地挤在大黄的怀中吃奶，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大黄？因为这里有我熟悉的味道，可能成了狗之后嗅觉更加厉害了。听着边上此起彼伏的吮吸声，虽然我不知道大黄一共生了几只，但它们肯定是饿死鬼加吸血鬼投胎转世的。
想像大黄露出粉粉的肚皮以及两排整齐略带下垂的奶，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要知道曾经我是他的男主人，而如今却成为它的狗崽子。这换成谁也是无法接受的，因此我无比的绝望，我想我宁愿就此饿死过去！
想起我在地狱时说的那些话，我后悔了。也许见了鬼是不能说人话的，可我这一辈子哪怕到死都没学会见鬼说鬼话。我甚至还和鬼在理论，为什么喝了孟婆汤仍旧记得前尘往事？难不成阴间也有假冒伪劣产品？我的这番话引起一个蓝袍鬼的稍许不满，他皱着眉并露出两个尖尖的獠牙说，你在阳间应该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吧，“不是老人变坏，而是坏人变老了。同样，这些坏人老了，死了，变成鬼了，又把不良风气带到了阴间，这能怪谁？坏人到哪儿也是坏人。”见我默不作声，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一挥手，手上便多了一碗咖啡般的液体。他把手伸到我眼前说：“不过我这儿倒有好东西，你可以花50元选择这款孟姜女牌独家秘方的孟婆汤！效果甚佳！保证你喝完马上会忘记一切人世间的烦恼。”
蓝袍鬼的话一下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我鄙视地看着他，估计脸色和鬼一样难看。原来真的孟婆汤不是没有，而是成了他们变相收费的产品。至少在人世间的时候我是陪着妻子玲看过几部仙侠剧和小说的，但从来没有看到过孟婆汤还要收费的！回想起活着的时候，中国十几亿人口打新冠疫苗、核酸检测、包括隔离、甚至政府送菜上门什么的全部都是免费……这小小一碗孟婆汤居然想收钱！看来阴间就是阴间，鬼就是鬼，精着呢！
这蓝袍鬼居然读懂我心中所想，反问，难道你还以为自己不是鬼？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鬼，尽管一百个不愿意，但毕竟也是事实啊！哎，居然和他是同类！于是愤愤不平地说，我宁愿成为阳间一只狗，也不要在阴间当个鬼！
现在我趴在地上回忆起那时说的话就非常后悔当时的冲动。我不知道这蓝袍鬼是什么身份，竟然有这个能耐让我真的成了一只狗。我想当初我是不是被那个假冒伪劣的孟婆汤喝傻了？什么不好当，居然要当一只狗？
虽然我是说过我宁愿在阳间做只狗，也不愿意在阴间做只鬼。可没想到他居然听不懂人话，这么明显我是说气话，并用了一个夸张的说法，哎，只能怪他语文没学好。如果可以选择，我又怎么会轻易下结论，我一定会无比慎重地考虑，如果只能投胎到动物腹中，那我一定要选奥运会的吉祥物一一我们可爱的国宝啊！而他们却拿别人的命运当儿戏，毫不商量又如此草率地让我成了一只狗，而且是一只黑色的土狗。
倘若我只是一只没有思想的狗也就算了，可我却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这就给我凭空多了许多烦恼，而我也将注定是一只不同寻常的狗。看来我上辈子果真像妻子玲说的那样，永远是个守财奴！而最后守住了吗？没有。在世时，尽管手里有钱，我舍不得买汽车，每天挤着公交车上班；玲捡了一只流浪狗大黄，我怕她买狗粮花了钱，只允许玲用米饭拌剩菜汁喂它，当然喂狗的这饭还是从我口里省下来的。结果，狗大了，我瘦了。有时我会盯着它一身健美的肌肉想，它身上的肉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什么时候趁玲不在家，我要把它红烧了下酒补补身子。结果狗还活得好好的，我却死了，带不走一分钱财！死后玲和家人虽然给我烧了许多纸钱，但我勤俭惯了，哪怕是50块一碗的孟姜女牌孟婆汤，我也舍不得买，最后我的那些钱也不知道进了哪只鬼的荷包。我现在特别羡慕那些月光族，也很赞成那句视金钱为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经典名言，如果我早点明白这句真理的话，至少前世的我也是享受过生活的，而这世的我也便纯粹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狗！
感受着兄弟姐妹一边发出小奶狗的特色叫声，一边你踩着我，我踩着你，你挤着我，我挤开你，霸占好奶源奋力吃着奶的场面，我越想越气，我不想做狗，更不想以后对着别人摇头乞怜。于是我便固执的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要断食！我要再死一次，去找那个自作主张的蓝袍鬼理论！
大黄似乎注意到了我，尽管我一直以来很嫌弃它，它仍旧带着母亲的柔情伸过头来不停地舔着我的身子，并把我往它后腿间的奶头处推，据说这个位置是奶水最充足的，食物就在眼前，我已经嗅到了浓浓的奶香味，然而我还是张不开嘴，只好别过头去。
这时我的妻子玲……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我的女主人朝我走了过来。她身上仍旧喷着那种我熟悉香水，只有我知道这是廉价的香水，因为为了省钱，我当时就在某多多上买了不到原价十分之一价格的香水送给她，就是包装稍微粗糙了些，她说味道很清新她很喜欢。玲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这只小黑好可爱，怎么这么小？你要多喝些奶呀！说着把我的嘴放到大黄的奶头边，我静静呆着就不张口。她又把另一只小奶狗放了过来，像是为我做示范，因为我听到旁边马上有了吮吸的声音，但仍未勾起我的食欲。
估计玲心疼我，怕我会饿死，便提着我的后脖子把我拎起来，痛得我嗷嗷嗷直叫。她把我放在一个纸箱里，并弄来了一小碗的奶，不知道是牛奶还是什么，反正奶香味十足，她用一个小勺子舀了一勺奶，对准我的嘴巴要喂，可我真的不想做一只狗，我要绝食。所以勺子在左，我的头转向右，勺子在右，我的头就转向左。她弄了许久不见我张口就急了，一把抓起我的后脖子又一次提了起来，这种粗鲁的举动气得我浑身发抖，就算是狗，我也是有自尊的狗！可我却忘了自己以前也经常这样对待大黄。看到我发抖，玲马上用一条柔软的小毛巾包裹我，把我放到她的大腿上，手指掰开我的上下唇，硬是灌了一些奶进去，这奶很甘甜，而我却很渴。就这样我成为玲人工喂养的狗。
平时，玲总喜欢把我放在大黄的边上让我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玩，喂奶的时候便揪住我的后脖子把我拎起来，每次都痛的我嗷嗷叫，一开始我真的很不喜欢她这个动作，渐渐的竟然也习惯了。
十天之后，躺在大黄边上的我居然睁开了眼睛。虽然一开始看得有些模糊，但还是一眼认出眼前这个熟悉的家，灰色的窗帘，灰色的沙发，一尘不染的地砖上一小块豆绿色的地毯，熟悉的大黄闭着眼似睡非睡地躺在上面任由小奶狗们挤压，这时我才看清边上共有四只毛茸茸闭着眼睛的同伴，两只黄的和两只花的，有睡着的，也有圆滚滚的肚子贴着地翘头蠕动爬行的，看它们个个肥嘟嘟的样子，大黄是个好母亲。
这时玲端着一个盘子朝我们走了过来，我又一次看到她了，啊！多么激动的时刻啊！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干净利落地梳着一根马尾，以前天天喊减肥，哪知我的离去却让她歪打正着成功瘦身。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但脸上洋溢的微笑让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热爱生活，这让我非常的高兴，我很想告诉她说，我是你的丈夫啊！可是我刚张开嘴巴，就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是幼狗奶声奶气的叫声。哎，狗又怎么可能说得了人话呢！
玲蹲下身子，把一盘切碎的鸡胸肉放在大黄面前并摸了摸大黄的头说，辛苦了！来，吃吧！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知道她不会当着我的面这么干的，这么上好又白净的鸡胸肉呀！而她也从未在我面前对大黄过份宠爱，背地里的话，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让我爱她呢！
玲看到我激动地朝她匍匐前进，便微笑地朝我伸过手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喜，她轻轻摸了摸我的后背，手心的温度恰到好处传到我身上让我十分享受。她有些惊讶道，咦！没想到我们的小五是第一只睁开眼睛的狗狗，真的太棒了！（得，这么随意，我便有了个名字“小五”，估计按出生顺序起的。）来，她拍了拍手说，来，麻烦的小家伙，我给你带去喂些奶，再过几天，你就会走路了。我看见她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我结婚前送给她的……除了上面镶的水晶依然璀璨，指环部分已经由铂金的颜色退成铜黄色了，但她依旧戴着。现在我非常后悔，为何当初不给她买个真的呢！回忆又一阵袭来。
也就在这个不到70平方的屋里，我花了两年时间，身份从玲那个腻歪的男朋友转变成她的丈夫。虽然玲对物质没有什么要求，可我还是拥着玲，告诉她我一定会努力，以后咱们肯定会住上大房子，至少要120平方以上的，戒指也会给她补上，要买个大钻戒，然后再生两个孩子。
婚后我的努力，玲一直看在眼里。每当夜深人静，我伏案在窗前工作学习直至肩膀酸痛，玲都会心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叫我早点休息。为了我心中的目标，我甚至考虑三年内拒绝要孩子，为了能尽快换所大房子，我既节省又努力，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日没夜的加班，结果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不幸猝死！以至于结婚两年多的玲一直都没有怀上我的孩子。倒不如大黄，寄人篱下也不用担心房子，还生了一窝的小崽子。如今真正的我已经走了，玲的身边只有一群狗狗作伴。而我家的香火也就这样断在了我的手上，不孝啊！不孝，后悔啊！后悔……
自从我睁开眼睛后，虽然四肢还撑不起肥嘟嘟的身子，爬行是肚子贴在地板上的。但我仍艰难地时刻跟着玲，简直是如影随形。晚上睡觉也不愿再呆在大黄的狗窝里了，只要见不着玲，我就急得嗷嗷直叫，无奈之下，玲允许我睡在她卧室里的地板上。
于是开始了我幸福的狗生。
有了前生的经历后，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定要珍惜眼前的美好时光！做人的时候累成狗，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那么如今转世做狗了，绝不能再那么傻了。我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的快乐！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计划着吃一定要吃好的，毕竟我是一只不同寻常的狗，好不好的饭菜摆在眼前，不用嗅一眼便看出来了，我不能浪费了前世的记忆。还有每天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一定要把上辈子少睡的时间补回来。其实实施这两个计划并不难，因为玲总有足够的爱心和耐心对待我。
在我们快两个月的时候，一天，玲把大黄关在阳台上，后来接了一个电话，开门后进来几个她的朋友，看着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们，我知道情况不妙，赶紧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躲到角落里。我可不想被他人领养，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和玲分开！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我兄妹们的阵阵尖叫，随着“叭”的关门声，屋子里又变的安静了。我听到阳台门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大黄急促的脚步声传遍每一个房间，直到把我叼回狗窝。很显然，狗窝里的兄弟姐妹都不在了。我看见大黄那双忧郁的眼睛湿润了，它非常不安地在房间里嗅来嗅去，像人类一样急得团团转。我知道它在寻找其他的孩子，大黄喉咙里一直发出低低的呜呜声，那是一种悲哀的声音，它好几次拦住玲的去路，仰着头用前爪刨玲的拖鞋，似乎向她讨要孩子，玲轻抚它的头不停地告诉它，孩子们都送给好人家了，它们一定会过得很快乐的。不知道大黄有没有听懂，它有些失望地趴在地上，只有耳朵仍立在那里，不时地随着远处的声响转动着。我知道现在我是大黄唯一的宝宝了，所以它的眼睛时刻盯着我。
现在玲给我喂的奶量逐渐减少，主食慢慢增加，她也让我吃鸡胸肉了，而味道喷香的狗粮却很少给我吃，我知道她不是为了省钱，而是怕狗粮里添加的东西对我的肠胃不好。每次她把鸡胸肉都切成丁装满满一大盘给我，我吃的时候，大黄都蹲在一边看着，直到我吃不下了之后，它才站起来去吃我剩下的，所以我身上的毛发更加乌黑发亮，像不小心掉进墨缸似的。
吃饱喝足之后，我觉得力气无处可发，所以每当玲拖地时，我就和她展开人狗拔河赛，但玲从不让着我，尽管我使劲地咬住拖把，还是被它拖到东来拖到西，于是我便干脆整个身子趴在拖把上，玲便一边笑一边叫大黄，大黄会轻轻叼我回窝，但仍旧阻止不了我异常地热爱运动，于是它便温柔地眨着眼睛看着我和它的主人。每当玲假装生气要打我时，大黄便会挡在我面前，眼神严肃而忧郁，似乎在告诉主人，不要和不懂事的小宝宝置气！
一天，玲把我和大黄带到楼下草坪上玩耍，这是我第一次出门，我看见大黄在一处不停地转，我知道它要大解了，于是我自顾自地这边嗅嗅，那边闻闻，太阳把我的皮毛晒得很烫，我就躺下在清凉的草地上打滚，真舒服！突然我听见了不太友好的警告声，我马上起来发现一只又高又大的黑背在五米开外正朝我发出低嚎，我条件反射地飞奔起来，别说现在我只是个两个月左右的小奶狗，就是我以前是条汉子的时候，我也怕大型犬。玲也注意到我的危险了，包括正在拉屎的大黄。也许我不应该跑的，正如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会动的东西一样，黑背肯定也喜欢。大家都知道猫科动物猎物以埋伏突袭为主要方式，而犬科动物猎物习惯追击捕捉，我一跑反倒让它来了兴趣，黑背马上飞扑过来，又狠又准地把我一口咬住并叼了起来，它恶狠狠地摇着头用力甩着我，尖尖地牙齿刺破了我的皮毛，痛得我呜呜直叫，我的叫声得不到它的怜悯，反而把我甩的更起劲了。
“放下，快放下。”玲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大声呼叫。
这时一个黄影朝黑背箭一般射过来。黑背惨叫一声，我被黑背从嘴中甩了出来，惊吓和疼痛使我四肢瘫软，玲马上眼疾手快地把我抱了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大黄和黑背正凶狠地嘶咬在一起。大黄咬住黑背的前腿，但马上被它甩开了。黑背高大威猛，胸脯厚硕，脖颈粗壮，腿部凸起一块块结实的腱子肉，它抬起铁棍似粗壮有力的前腿，一下把大黄按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大黄的脖子，鲜红的血顺着黑背的狗牙滴落下来。大黄忍痛扭动身子奋力挣扎，但却无力摆脱黑背。这时玲捡起一根细树枝挥舞着喊，放开！黑背愣住消停了一下，大黄趁机挣脱开来，后腿微微弯曲，犹如闪电一样又飞扑过去，咬住黑背的后颈，我第一次如此紧张地看着大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要不是为了我，今天它就不会如此勇敢地冲上去。两只狗又疯狂扭打在一起，渐渐地大黄又落下风，这时黑背的主人在远远地呼唤它，黑背放松了一下，竖起耳朵仔细听，最终只好放弃大黄，服从主人的命令，飞速地跑回去了。大黄气愤地冲着黑背的方向狂吠，声音有力而严肃，我听懂它的意思，它说，喂！你就这么跑了，你不给我家孩子道歉吗？见黑背已经远去，挂了彩的大黄四条腿微微颤抖摇摇晃晃地蹲坐在原地，慢慢地上身也伏了下去并蜷缩成一团，它呜呜地低声叫着，告诉我说，我受伤了，要休息一下。玲见状便放下我，检查大黄的伤口，有三四处地方出血，最严重的是脖子处。我心疼地靠近它，舔了舔它的脸表示安慰。
后来玲把我和大黄带到附近的一家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后给大黄上了药，又包扎起来，还打了消炎针。
我记得以前我还是个汉子的时候，偶尔我也会替玲牵着大黄到楼下方便，每次看到黑背这些大型犬，大黄都会夹着尾巴绕道走。都说为母则刚，看来动物也不例外。为了孩子它能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咬住黑背的脖子。我想它这时不需要勇气、不需要思考、而是出于一种母爱的本能！
如果以前我嫌弃大黄是只毫无美感的土狗，那么今天它身上有三四处伤口周围的毛被剃掉，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只打着补丁的狗，但为什么在我眼中反而觉得无比美丽呢？
回到家后，我出奇的安静，一直守在大黄边上，这是我睁开眼睛之后第一次晚上睡在它的身边，这让玲也很吃惊，她还一直夸我懂事呢！
自从内心接受了大黄之后，我便慢慢开始接受我这个狗的身份。甚至我会从大黄联想到玲。我和大黄受到欺负，至少还有玲来照顾，可若有一天玲受欺负或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又该怎么办？我和大黄能陪她到老吗？能送她去医院吗？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无比难受起来，我想我大概只能陪她十年左右，而十年后玲还不到四十岁……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玲的细心照顾下大黄渐渐恢复了健康，我又长大了不少，我每天吃完晚饭就站在门口盼望着下楼，通常这时玲会下楼扔垃圾顺便带我们溜一圈。
这天我们刚下楼，我就看见六楼陈阿姨挽着她的儿子丁辉在前面花园转角处散步，陈阿姨人很好，以前我们经常碰面打招呼，她的儿子丁辉年龄和原来的我相仿，居说是个设计师，平时比较忙，好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我马上飞奔过去，停在丁辉的前面，嗅了嗅他的鞋，鞋子很干净，没异味，不错。不知为何，以前就看他顺眼，现在也是。我特别高兴，不由自主地朝他摆尾，陈阿姨和他几乎同时停住脚步，低头笑嘻嘻地打量着我，我知道他们肯定觉得我很有趣，毕竟所有哺乳动物在幼崽的时期是最最可爱的，何况玲还把我喂的胖乎乎的，毛发乌黑发亮健康极了。我抬起头盯着他们，并热情地摇头摆尾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他们，终于丁辉蹲下身子和其他爱狗人士一样朝我伸出手，我一动不动地让他抚摸，并舔了舔他的手心，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单身男子身上独特的味道。这时，玲后面追上来了，她微笑地和他们打了招呼，抱起了我。
“阿玲，这是你家的狗啊！看上去相当乖巧的，你把狗狗养得老好的。”陈阿姨夸道。
“谢谢！”玲拂了一下被我舔乱的头发点头微笑着说。
丁辉微笑地看着我……不对，他的目光最后停在玲的脸上，我那拥有特异功能般的鼻子已经从他身上嗅到了爱的味道，奇怪的是我不但没有吃醋，内心还非常高兴。对，我为玲高兴，因为她的人生还很长……
接下来的日子，遇见丁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当然其中一半是丁辉的功劳，因为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而另一半是我的功劳，只要丁辉在小区散步，不管他在哪个位置，凭我敏锐的嗅觉，我都能把玲准确无误地引到他那边，使他们不得不认为彼此间存在的缘分。
慢慢的，他们两人像保镖似地跟在我身后一左一右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扯完家常后又谈古论今，直到彼此像老朋友一样谈笑风生。玲的脸色也逐渐好看起来，越来越红润，就像我们刚在一起时那般神采奕奕。可每次散步回到家后，她就经常发呆，或许她过不了心中的那个坎，或许内心矛盾又挣扎。
有天晚上，我看见玲对着床头柜上我们以前的合影照偷偷在摸眼泪，我知道她可能在犹豫，或许又在想以前那个外号叫“可乐”的我了。为了让她彻底和过去告个别，我急得跳上了床头柜，疯了似的把照片架拨到地上，玻璃四分五裂。玲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吃惊地看着我，突然她举起手想打我，我侧着头，闭上眼睛等待。
“你也觉得过去了就让他过去，我不应该再想他了对吗？〞她收回手，盯着地上的照片似乎在自言自语。
“汪！”我叫了一声，表示对的。既然我无法成为她的伴侣，我还是真心希望她能早点走进新的生活，再说这丁辉我已经考察了许久，人还不错。
“小五，你不知道，可乐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玲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说：“他很努力、很上进，虽然有时候感觉有一点点小气，但他是一个善良有责任心的人……他为家付出了这么多，我不应该对不起他！否则，他一定会怪我的。〞
“汪，汪！”我叫了两声，表示不会怪她。如果能说话，我一定会告诉她，傻瓜！是我不好，答应和你白头偕老的，却没有遵守诚诺，让你委屈了。
“你能听懂吗？小五？”
“汪！”我肯定地回答道并摇了摇尾巴。
玲的眼里浮起一片雾气，似乎知道我对她的支持，她突然动情的抱住我的头，并在我脸颊亲了一下喃喃道：“哦，小五，谢谢你。”
我不停地舔着她的脸。
这时外面传来很轻的敲门声，我马上跳下床头柜，对玲摇了摇尾，又围着她转了几圈，领头往外跑。
玲才注意到有人在敲门，她跟在我身后出来把门打开，只见丁辉正微笑地捧着鲜红的玫瑰，站在那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虽然这一束花的朵数比我上辈子送玲的总朵数还要多，但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对玲都是一心一意，从不三心二意！
玲，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嘴似乎鼓足了勇气终于接过了花。此时她的脸色比玫瑰还要红……我尴尬地跑开了。
半年后，玲把原来的房子租了出去，我和大黄随着玲住进了丁辉80平方的房子。虽然同样房子不大，但他俩的小日子过得非常温馨。丁辉尽量多抽出时间陪玲，也时常带上我和大黄，一家四口在小区楼下漫步，我终于明白，房子不需要大，温暖就是家！
瞧，我一高兴又不由自主地晃起了尾巴！哎，真是越来越狗模狗样了。可我心底里有一句永远说不出口的话：我真的不喜欢做一只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