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峰中西思想必修课（六）道家思想的核心

上一讲讲了儒家，讲了孔子的核心的观念仁，这一讲就转入道家。《老子》是道家学说的典籍，一部道德经，是道家最重要的三部著作之一，道家学说又称为玄学。老子学术的核心观念就是一个道字，这道字如何把它译成欧洲语言，其实是翻译不过去的。

-老子道德经已经有多种欧洲语言的译本了，有英译本、德意本、法译本等等都有。如何翻译道德，以英译作例子，道德经早就有英译本来。一个道字用英语中哪一个单词来翻译？最初的阶段，人们找了一个英文的单词叫law，这个单词有两个意思，一个叫规律，一个叫法律。从规律的意义上来翻译老子所说的道，后来发现不对。老子所说的道并不是西方思想所说的客观规律，所以这个law就不能用了，于是改成了 way ，把老子所说的道译成道路方式，后来发现还是不对，接着又改，改成了套 TAO 套，用汉字的发音来翻译，这叫音译。

那么道家怎么译？在套后面加一个后缀ISM，学过英语的朋友都知道，这个后缀表示学说主义，所以道家就叫toithm。用发音来翻译，表示彻底的承认不可抑。一个民族的哲学的核心观念无法翻译成另外一个民族的语言。西方哲学的核心观念是Logis，是这样一个希腊斯LOGOS，中国的学者也试图把它译成汉语的，最终直接译成道，后来发现不对，Logis 表示的是岩缩的结构，所以后来终于不得不用音译的方式译成了逻各斯，这也是彻底的承认不可译。

老子所说的道。各位大概都读过道德经。道德经第一句话是这么说，道可道非常道，道你可以去说，一旦说出来就不是那个道。换句话说，老子道德经一开始就给我们讲了这样层意思，道不可言说，这话有道理吗？我当初在读本科的时候，读到老子道德经开头这一句话，我心里就想，既然道不可言说，那道德经还说了五千言，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道德经大概6个字就可以结束了吗？当时不能明白，后来才明白，老子并没有指向矛盾。

一部 5000言的道德经，并没有正面告诉我们道是什么，而是在说，道不是什么。通过说明道不是什么来让我们领会。

道不可言说却可以被领会、被体认。领会体认道的前提是什么？这个前提就是我们必须明白，道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我总有一个感想，倘若欧洲人早一点读到道德经，哪怕只读前面6个字，道可道，非常道，恐怕他们可以免除1000多年神学研究的迷雾。神学研究，上帝可以言说吗？倘若你把上帝作为一个严肃的对象，你已经跟他并列了，你是说者，他是被说者，你哪怕给上帝最高的评价，这叫赞美上帝，你仍然贬低了他。你评价的对象，上帝无处不在，你的生活也是上帝计划的一部分。对一个基督教徒来说，他们就是这样理解人生的。所以老子一开始就是対的。

如果我们要言说道，这个前提就是把自己从道里边拖出来了，把它变成言说的对象。你在道之外说着道，但是你怎么可能把自己从道里边拖出来？道无处不在，你也在其中。正如中庸第一段有一句话这么说，道不可须于离之，可离非道也。所以老子第一句话一开始就是对的。

那么现在来问老子，为什么要论道？跟孔子一样，要诊断夏商周三代中国人民生活出的毛病是什么？要找到病症，找到人民生活痛苦的根源。但是老子和孔子不一样，孔子找到的是中国人心灵无家这样一个病症，老子找到的是中国人民生活痛苦的根源在于太多的人为。

道德经当中有一句话说无为而无不为，这句话如何理解？倘若我们要跟欧洲人来解释这句话，那就非常困难，你把它直接的译成欧洲语言，欧洲人一听就在想，你是在说什么意思？你等于在说你什么事情都不做，等于做了所有的事，这算什么话？于是我们要解释了，老子所说的无为并不是指不做事，而是不要人为的做事，他们更听不懂，事情不都是人做的吗？如何又不能？我们跟他们的说明只能到此为止。

人为是两个汉字，合起来又是个汉字伪。老子主张无为，实际上是反对伪，反对造作，为就是造作。所以在老子看来，夏商周三代人民生活，后来终于出了大痛苦，根源恰好在于造作。比方说一个礼字，孔子认为周礼很完备，应当恢复，老子就认为礼就是人为来了。在老子看来，当一个社会需要讲那个理的时候，肯定天下已经乱了。老子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老子的学说是中国哲学，孔子的学说也是中国哲学，是中国学说便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那就是天人合一。

儒家主张天人合一，道家也主张天人合一。同样主张天人合一，为什么会有儒家和道家的区别？因为重点不同，儒家的重点在人，道家的重点在天。儒家认为人能弘道，这是孔子说的，道是要人去弘扬他的。所以儒家的学术重点在人，而道家的重点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