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白话——童年(一)
哎,猫生苦短,本想就这么懒懒的享受一下算了,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愿望也没能实现!这世道,当个猫也不容易啊。
命运多舛用到我身上挺合适的——别笑话我啊,这些个尕七尕八的词儿都是和我妈学的。当然不是亲妈。可她老腻腻歪歪的跟我说麻麻麻麻什么的,而且她还救过我一命,对我又不错,叫她麻麻也无所谓啦。不过我亲妈说过,猫有九条命,说不准更多,轻易死不了。
好像跑题了吧?没事儿,猫生苦短,再说回来就得了。
还是说我的命。我出生在夏天,都说夏天的猫难活命,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就差点死喽。
苦难啊!我的童年!
话说2016年七月,我亲妈在物资大学西门儿那片破旧的住宅区里生下了我们兄妹几个。到底几个你也别问了,因为我还没学会数数就和它们失联了。
和亲妈在一起的日子用个什么词形容合适呢,幸福?俗。温暖?酸。舒服?也不是。
反正我忘不了就是了。就从我第一次睁开眼那天说起吧。那是一个夜晚。我的眼睛像嘴巴一样竟然张开了一条缝儿,虽然周围还是一片漆黑,那黑却和以前不一样。
那黑色里面含了一些光!朦胧,柔和。后来,当我能看得更远时,我发现那光是从遥远的星空赶来的。那得走多久啊?我和我身边的兄弟看得入了迷。
不过,看美景远赶不上喝奶重要。我大多数精力用到了抢奶喝上。我那几个兄弟跟土匪似的,还没等到一言不合,就把我扒拉一个滚儿。
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一爪子下去就扒住他的腮帮子。一使劲,打算以滚还滚。谁知道他跟疯了似的捂住奶头。得,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一个疯子!
我挨个儿挑战,最后总有一个奶头属于我。我亲妈从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我们打架它高兴得直打呼噜!
我妈做得也对。好几个孩子她能偏向谁呢。再说,要是不抢奶喝我们几个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劲儿啊。
我妈说等我们长大了就教我们捕猎。想想就让人激动!可惜啊,还没等我妈教呢,我就病了,没过几天就莫名其妙的丢了。
起因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那天,天越来越黑,我妈果断的把几个孩子一个个叼到一个隐秘的木头堆里。乌云像一只饿兽的巨大眼珠,越来越浓越来越黑,最后眨了一下眼,露出了一道凶恶的光。我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看到我妈颠儿颠儿的跑过来,我委屈的喵喵叫了起来。告诉她,饿兽那一道凶厉的光吓死宝宝了!我妈没理我,一口紧紧咬住我的后脖子,跑了起来。
可是饿兽也许饿急了,哗哗的哭了起来,它的泪水铺天盖地的向我们母女打了下来。我妈拼了命的快跑,可她的小身子很快就被饿兽的眼泪淋得湿哒哒的了,当时我还偷着想,那些滴下来的是奶水该多好。
老妈叼着我可没闲心想这个。我妈狠命咬着我,咬得我一动都不能动。估计后脖子都被咬出好几个窟窿了。
我身手矫健的老妈顶着忽然刮起了的狂风,叼着我逃离了饿兽的眼泪,我们一家躲进了木头堆的深处。也许,饿兽的眼泪流进了我的身体里——我打喷嚏、流眼泪,最后鼻子里都往外流汤儿。
那天,我妈一边舔自己,一边舔我们。我们学着老妈的样儿也伸出小舌头舔了起来。几只猫在木头缝里窝着,脑袋一动一动,舌头一伸一伸的又狼狈又搞笑。
终于,我们的黄毛儿都干了。那晚,我的亲妈把我们几个紧紧搂在怀里,用她的体温把我们和冰冷的湿土地隔开。我想偷偷瞄一眼饿兽跑了没有,我挤出老妈的拥抱,看到了夜空里的繁星被冲刷得又亮又白,挤挤挨挨,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我喵喵叫着,爬过兄弟姐妹们的肉滚滚的身子,挤到老妈脖子边上,大家顺着我的目光,遥遥望到了那璀璨的星空。星空下,我看到了老妈和兄弟姐妹们眼睛里那比星光还美丽的盈盈绿色!那晚的夜空是我短暂童年里最热闹和美丽的一夜!
那夜的星空给了我在母亲怀里最美好的回忆。之后的短短几天,我的眼睛和鼻子里糊满了黏糊糊的东西。老妈渐渐不再拼命舔我的烂眼睛。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我妈和兄弟姐妹们的模样,更看不见繁星点点的夜空了。
艾玛,怎么一下说了这么多,想想都心酸。我的兄弟姐妹们趁着我没力气抢奶喝,不几天的功夫就长得比我大了不少。它们动不动就打架,爬木堆,四处乱跑。我妈累的够呛,怎么叫他们回来都不管事。
我妈只好又叼着他们开始搬家。我紧张的叫了起开,窝里又剩下我自己!我强睁开眼睛,看着老妈离开的方向喵喵叫了起来。老妈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她嘴里还有一只大肥猫呢。老妈的身影在我模糊的视线里越来越远,我把身体伏在木堆的阴影里,伏的很低很低。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是我猫生中和亲猫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那时我的小心眼儿里还在想,老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呢?老妈用她带倒刺的粉舌头舔去我越来越肿越来越难看的烂眼睛时是不是绝望了呢?
为了赢得老妈的宠爱,我用老妈教我们的法子抬起爪子小心翼翼的洗起了脸。一遍又一遍,我洗啊,舔啊,就是不想让老妈看到一只懦弱无助的小破猫。
我沉下心来等着我妈来接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沉不住气了,我就闻着老妈的气味往外爬。我那破鼻子也不好使,老妈的气味越来越淡,不一会儿,我惊恐的发现,我爬出了老窝,却迷失了方向!
我哑着嗓子叫了起来,盼望着老妈赶紧回来,狠狠叼住我的后脖子把我叼走,哪怕叼出几个窟窿也行啊!
我哆嗦着、爬着,眼屎和眼泪争着往下流,哪儿还顾得上我在老妈眼里的形象。谁也别说猫没有眼泪啊,谁说跟谁急。我就是猫我还不知道怎么滴。那天,本公主就哭了。
我越爬越远,钻出木头堆,钻进野草丛,我好像听到了老妈警告过我们要远离的声音,人的声音!
眼前模模糊糊是一个不大的洞口,比我的身体高不了多少。我不敢再往前爬,也不敢继续钻进野草丛。
这时,我听到了一个迷惑猫的声音。“咪咪,咪咪!”谁是咪咪?听着有点像猫叫但肯定不是。
“咪咪,咪咪!”听起来像是“孩子,孩子!”我不由自主想寻着声音爬出洞口。可眼前的巨大黑影把我吓得又缩了回去。
来回几次,我的身体一次次离那黑影越来越近,我觉得脑瓜就要失控了,不由自主地想挣脱心里的警告向那个声音的源头靠拢过去。
那声音里含了焦急和担心,对于绝望中的我来说,含了抗拒不了的魔力。
我的小脑袋刚哆哆嗦嗦探出洞口,后脖子一紧,就被提了起来。艾玛!怎么它也会我妈这一手儿!
我猫生第一次高高脱离了地面,好像木头堆上那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噗啦一下就飞起老高。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亲妈,还有我那些兄弟姐妹。我在亲妈身边的童年就这样突然结束了。虽然,我还来得及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