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不大的宝宝

出门上班，电梯门一开，里面的人冲我热情地打着招呼，原来是楼上的小段。因为我们俩的单位只隔着一条街，便相跟着一起走过去，边走边聊。

她是个健谈又热心的人，女儿今年初二，不过在小学时便送到外地的私立学校去了，因为我今年恰好也是带初二，所以她便常常会和我聊起孩子的事情。

她说：“我昨天在单位遇到薛小恺和他妈妈在背单词，他妈妈的脾气可真好。孩子一边玩，一边背，半天才能记住一个。他妈妈一点儿也不生气，一口一个宝宝，真是太有耐心了。”

我说：“她妈妈脾气是够好的，一般的家长碰上这样的孩子还不鸡飞狗跳呀！”

她说：“可是孩子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太娇惯了吧。”

谁说不是呢！薛小恺是我现在班上的学生，他的妈妈和小段是同事，所以都认识。小恺同学是个大胖子，胖到200多斤，走路都走不动，根本别提跑步的事情了，每天的日常就是吃，无论上课还是下课。上课的时候一边吃，还要一边骚扰其他同学，给隔着过道的同学扔一块面包屑呀，或者一边吃一边做个鬼脸呀，惹得旁边的同学都不能专心听课。下了课便是追着同学打，他身体肥胖，拼速度没有优势，他专门挑小个子的学生拎起来玩，不管男生女生。后来女孩子们就躲开他了，男孩子专门撩逗他，到他身后拍一下就跑，他自然是追不上的，便眼泪汪汪地到办公室告状：“老师，他们打我。”那眼泪流得，真的是瞬间成河。

论骂人，他的嘴巴比谁都厉害，脏话一串串，不堪入耳；论成绩，他也差得出奇，因为实在没有学习的兴趣；论品行，只能说有时候确实还比较天真；论懒惰，那真正是数第一。考试的时候，卷子都懒得写，找几个选择题填一填，就完了，才不在乎分数呢！

我没有见过他的爸爸，来学校的是他妈。初一入学两个月后，我约她到学校。第一次见面，她笑眯眯地和我说：“老师，我就觉得您应该叫我了，小学的时候，我最多两周就要去一趟学校挨训，上了初中这都两个月了您还没有叫我，我觉得还不习惯呢！”我当时就很惊异她这强大的心理素质。

然后她就开始给我做检讨：“我知道孩子肯定淘气，从小就是这样，可费心呢。老师，有什么毛病您就告我，我收拾他。”可是我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不相信她能“收拾”了这个淘气娃。

我说：“他爸爸呢？让他爸爸也和你一起管理吧。”她说：“不用，老师，他爸爸从小没管过他。我们是和他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门对门，孩子就是爷爷奶奶和我一起管。”

我问：“他爸爸工作很忙吗？”她说：“不忙，每天就喜欢钓鱼，不上班就是在钓鱼。孩子我管就行了。”

她倒是确实很认真地在管。孩子不写作业，她说：“老师，我盯着他写。”孩子上课不听讲，她说：“老师，我回家给她讲。”孩子考试交了白卷，她说：“老师，我让他补上。”……让我最佩服的就是，她真的从来都是不生气的。我和薛小恺说：“孩子啊，给你当妈妈得多累啊！”

可是这样的劳累并没有什么成效。现在已经初二下学期了，小恺的成绩依然不尽人意，她妈妈倒是仍然是竭尽全力地在配合着老师。其实，这个孩子，他并没有什么智力问题，就是懒，就是没有进取心，就是不想吃苦，就是随心所欲，在学校一受到批评就哭，哭了也没有什么变化，眼泪都是白流了。

现在听小段一说，我眼前又现出她妈妈和蔼的笑脸，温柔的语调。唉，不知道她能把这个宝宝呵护到什么时候。至少目前为止，这个体型硕大的娃还是一个幼稚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