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暴力的源头：彻底崩坏的中学教师、父母和教育体系

「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在年少时，我常听上一辈人提起他们小时候有多苦，将苦难当做炫耀的资本，末了最终的结论无非是：你们这一代人吃不了苦，哪里比得了我们小时候干过的活。

我始终无法苟同。

非同时代的事，本不该用来比较，我很恐惧这类观点会被一代代沿袭下去，形成恶性循环。既然知道了自己在年少之际有太多不可得之物而导致一生困扰，为何要剥夺下一代人自我选择的机会，时代已经改变，就不要让错误重蹈覆辙。

可惜，正是上一代人困扰于他们的「不可得之物」，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将自身喜好强加于下一代，让无数人的青春终究不得圆满。

即便如此，我也是能够理解，哪怕方式不对，好歹也是基于「爱」的出发点。但这群人，一旦没有了「爱」作为支撑点，便会成为「恶」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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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3 月 5 日，吴川市 10 名男生轮流强吻一女生，事态极其恶劣。在新闻稿发布后，我看见这一段——

「吴川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表示，事情发生在平城中学，3 月 5 日晚，当时正值放学回家时间。参与此事的共有 10 名男生，都是同村的，上初中一年级。工作人员称：没有对女生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当时在嬉戏。」

我在脑海里已经联想起这位中年工作人员的嘴脸了，我很想问问他：如果是你的女儿遭到这样的侵犯，你还会如此平淡说出没造成什么影响吗？

在其他新闻稿中，我们能够看到该女孩的父母说：女孩已经每日躲在家中，害怕得不敢出门。从视频里我们也能发现，女孩早就痛苦不堪，只是无法反抗。

那 10 位男孩的父母，给出的辩解无非是：孩子还小，不懂事做出来的事情。

越来越多人的青春，便是在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中被毁灭。有多少强奸犯、杀人犯便是在当年工作人员「他们当时在嬉戏」的纵容下成长，工作人员并不是纵容，只是怕将事惹大，有多少无辜男孩、女孩的美好年华被「没造成什么影响」彻底摧毁？

不要用一句「年龄小，以后不记得了」来敷衍了事，要知道：年少时的心理阴影，会陪伴终生。

我想起我读高中时，邻校一对高中情侣在河边游玩，女孩不幸坠入河里身亡。当班主任在讲台上和我们宣导这件事时，我至今记得他说：他们不是情侣，是在河边讨论学习问题。

潜台词是：你们不要出去乱说。

2

这么多年过去，我对中学教育体系的彻底绝望和质疑从未变过。我仍记得，我的中学年代，校园暴力无处不在，没有人会去制止，也没有人愿意去了解被欺负学生的心理，更可怕在于，教师担当起将学生分为三六九等的元凶，公然在课堂上嘲笑、辱骂他们所不喜欢的学生，甚至于殴打。

当一名「差生」通过不懈努力，将成绩提高到虽不足以称赞的 70 分时，但对他而言已是难得的进步，换来教师公然在课堂上讥笑：别得意洋洋，谁知道你的分数是不是自己考的。

从教师到父母都在拼了命宣导：「你要和谁玩、你不能和谁玩」的鄙视链价值观，从整个体系中都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捍卫弱势学生的权益，哪怕校园暴力已经上演到人人可知的地步，而那些工作人员，永远会有漂亮的借口占据道德制高点，肆意践踏学生们最后一点尊严。

至少，我在青春时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上演，整个中学教育体系的形象在我心中轰然倒塌。

若这么早将人化为三六九等，用近乎卑微可怜的小小权力去虐待少年少女的心理，你们换不来尊重，自然是情有可原。

我从很早便明白：25 岁后的人，思维基本定型，30 岁后的人，基本不会再有三观改变，如同那些工作人员，我哪怕写一千篇、一万篇文章，也不会改变他们，他们会用更上纲上线的方式给我戴上帽子，用大字报的形式告诉我：在我们那个年代，你这样是要被批斗的。

即便有一日，他们会对我无比尊敬，也不是从心底服气我，而是因我有了强于他们的地位，这样子的改变，从来都不能称之为改变，我也不想要。

世界在变，话语权在转移，未来，是属于下一代人的。

我知道我无法改变那些道貌岸然的混蛋，但我依旧要尽力去做我应做的事情，至少，从我们开始改变，至少，我不要让我们的后一代再遭一次这样的苦。

村上春树先生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说：我一贯主张，一代人与另一代人并没有优劣之分。大抵不会出现某一代人比另一代人优秀或低劣的情况。社会上常常有人展开千篇一律的代际批判，但我坚信这种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空论。每代人之间既没有优劣之分，也没有高下之别。

我无比赞同村上先生的观点。若我们已有不愉快的经历，并知道它是错的，那么，就不要倚老卖老，将我们经历过的痛楚重新在下一代人身上上演。

校园暴力的源头，始终来源于真正纵容他们发生的人，是那些期望事态变小说「没造成什么影响」的工作人员，是那些说「孩子年龄小，以后就会忘了」的父母与教师，是目睹欺辱、暴力和鄙视在校园滋生却从不作为的中学教育体系。

3

我永远站在需要保护的少年少女这边，我也永远不会成为我曾痛恨的那类成年人。

我始终期待未来会在我们这代人、下代人、下下代人手中变得更美好，我期待看见这样的世界——

当女孩选择读博士时，不会有人跳出来说：女生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嫁个好人家。

当夫妻选择丁克时，不会有人跳出来扣帽子：你们这是反人类，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当学生选择他所想要的爱好时，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你这样找不到工作会饿死的！

我所追求的世界是和而不同的，所谓的「和」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上，没有年龄、肤色、地位、性别之差。我所期待的生活方式是极简优雅的，我愿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少一些纷争、仇恨和谩骂。遗憾在于：我没办法改变那些思想已经定型的人，而他们，正要毁掉下一代人的青春。

那么，迎接新时代的到来，难免会推翻旧的，必要时，颠覆也未尝不可。倘若那些毁掉孩子童年的人要对我上纲上线，将「你还要造反了！」套在我头上，大可放心，我会乖乖听你们的话，去造反，让那些道貌岸然、大腹便便、满嘴巴满脑子生意的人明白：儿童和青少年，是人，不是你们的玩具。

毕竟，我可不愿我们下一代的美好青春，再葬送在你们这群说着「他们只是在嬉戏」的工作人员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