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母亲怎样督促孩子学习？——闲读《随园诗话》（166）

【原书卷十四·八四】

春学士台，常言其门人谢又绍侍郎乞病养母。人问：“何不奏终养而奏病耶?”曰；“为人子，养可也；闻‘终’字，便伤心耳。”其《忆母》诗云：“儿来前：自尧经今凡几年？儿可记，自尧经今凡几帝？儿时应对稍逡巡，母怒变色旋喝嗔。陈箧逊志学人责，稽古胡不如妇人？吁嗟！母言在耳，儿颜犹泚，安得吾母常嗔儿常泚？于今劝学无闻矣!”呜呼!今士大夫溺于时文之学，谈及史鉴，褎如充耳；读先生诗，能无怍乎?先生名道承，福建晋安人。

春台，字锡祺。满族。康熙五十二年进士。累官翰林院侍读学士。曾经典试福建。

谢道承，(1691年—1741年)，字又绍、古梅，别署种芋山人。闽县人，家住官贤坊(今鼓楼区道山路)。康熙六十年(1721年)进士，选庶吉士。雍正元年(1723年)，授翰林院编修。雍正三年(1725年)，辞官还乡与里中名士陈星斋、黄任等人在法海寺结社，作诗唱和。雍正六年(1728年)，续修《福建通志》，历时九载，于乾隆二年(1737年)成书，共78卷，世称“乾隆志”。工诗，善书法，以褚体见长。乾隆三年(1738年)，入京授太子中允、侍读、国子监祭酒，后升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仍兼国子监祭酒。年51岁卒于任上，归葬福州西北平潭山。著有《二梅亭集》、《小兰陔诗集》8卷、《砚史》、《汉魏碑刻纪存》1卷传世。

陈箧，音chén qiè，本义是摆开书箱。陈，陈列；箧，指小箱子。藏物之具。大曰箱，小曰箧。典出《战国策。秦策一》：苏秦“乃夜发书，陈箧数十，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诵之，简练以为揣摩。”喻意发奋苦学。

逊志，音xùn zhì，释义：1、虚心谦让。宋·孔文仲《制科策》：“古之圣贤，屈己执谦，和颜逊志。”2、顺心，迎合心意。宋·李纲《与张相公书》之二：“愿听逆耳之言，勿受逊志之语。”

稽古，音jī gǔ，释义：考察古代的事迹，以明辨道理是非、总结知识经验，从而于今有益、为今所用。出处：《尚书·尧典》：“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

泚，音cǐ，此处指冒汗。《孟子》：其颡有泚。

褎如充耳，音yòu rú chōng ěr，意思是面带笑容，塞耳不闻，出自《诗经·邶风·旄丘》：“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怍，多音字。读zuò ，1、惭愧：渐怍。愧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2、（脸色）改变：“将即席，容毋怍。” 读zhà，㤉怍，指心多奸诈。

【闲言碎语】

诗话中记载的谢道承《忆母》诗，形式颇为特殊，开头四句都是其母亲对儿子的问话，如同现在家长对孩子学习情况的考查。接着是儿子回答略为迟疑，母亲即刻变脸，开始训斥，并责问孩子，发奋苦读谦虚好学是学子的分内之事，为啥博古通今还不如一个妇道人家？他进而感叹道，母亲的训话在耳旁，儿子的脸上羞出汗。啊，怎么才能够经常聆听母亲的教诲，让自己的脸上经常出汗啊。可惜啊，现在已经听不到母亲严格要求孩子督促其刻苦学习鉴古知今的声音了。写到此处，袁枚笔锋一转，批评当今士大夫只是沉迷于八股文，对学史知今之事只是面带笑容而充耳不闻，若是看到谢道承的《忆母》诗，难道不觉得有愧吗？

看完这则诗话，我的脑海浮现的是当今母亲督促孩子做作业的画面。母亲大声呵斥，孩子含泪做题。当然，学习的内容与古代是不同了，但教育方式基本未变。

中国教育模式的弊端，很大程度来源了教育的目的，在古代以科举登科为目标，现在以高考录取为目标。在教育方法上，多数是死记硬背，追求标准答案。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教育模式培养出来的创新性人才极少，但是，为了统一思想，同时也为了录取机会的相对公平，很难找到一种新的模式来取代现有模式。至于谈到素质教育，谈到学生减负，倒是可以用上“褎如充耳”这个难得一用的成语。这个题目太大了，搁置不谈了。

最后要说的是，只要情感充沛，有感而发，写诗的形式是多种多言的。除了格律诗要严格遵守格律规定之外，其他的则可以自由发挥。像谢道承的《忆母》诗，不是也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