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妖·造物主
“赵局,嫌疑人带审讯室了。不急,先吃口东西吧。蹲了两天,不差这一会!”女警将一摞卷宗放到副局长老赵面前。
老赵今年四十八,做到副局长的位置。缉拿行动顺利,犯罪团伙被一窝端。他从桌上捡起卓君涵的卷宗,转身问女警:“孩子们都吃过了吗?”
“吃过了,张姐正照看呢!也通知过医院,这就来采样。”
老赵点头,拿起卷宗去了审讯室,女警一路小跑跟在身后。审讯室里,有个年轻的姑娘坐在椅子上,手拷着金属栏杆。小姑娘见有人进来,不停颤抖,眼神随着老赵移动。见老赵坐下,眼神移向老赵头顶的八个打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被铐住的女孩是卓君涵,二十一岁,父亲原是农民,后来进城做起小生意,母亲在小学教书。她高中前一直很乖巧,可叛逆期一到换了脾气。所幸学业方面,母亲为她打牢基础,轻松过了高考。报考大学她也不多在意,只图离家远些,省的父母约束,如今就要念大四。
卓君涵眼线已花,红着眼,茫然的去瞧老赵。女警打开卷宗等着做笔录,老赵盯着女孩半天没开口,示意女警先去问些基本信息,卓君涵有一样答一样。
“你和阿忆是什么关系?知道他们贩卖孩子吗?”
卓君涵惶恐的答着:“知道,但我和他们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那抓他们的时候你怎么也在里面?”
“我是去找他们的!”
“找他?你们认识?你们怎么认识的?”老赵不禁皱起眉头。
阿忆是人口贩子,下游还有几手人。他住在大城市,遥控二三线城市中的人口买卖。为抓捕他,调动上几省警力联合行动。团伙内部人员早就摸排过,并没有卓君涵。
“我和我男友同居,他们一家人曾住在我们隔壁房间。”
她男友叫陈挺,比她高两届,毕业后进入一家金融公司。工作上努力。成功励志、投资管理的书,堆了半个房间。这次,陈挺也一同被带进了警局。
“你们去找阿忆做什么?”
“想...”
女警见卓君涵支吾,停下笔,皱着眉催她。
“想找他买孩子。”
卓君涵说完,老赵与女警相互对视,以往经手的案子,多是三四十岁不能生育的人家,或是职业的乞讨与偷盗。他们想不出一对二十来岁的小情侣为何要买孩子。女警不解,问她原因。
“因为,我妈想她儿子想疯了,我想买一个还给她。”
“什么?”老赵与女警一时听懵。
卓君涵看着两名警察的神情,知道他们不理解,毕竟背后隐情的确繁乱,若要摘捡清便不得不从头捋起。她第一次进警局,心里早被吓傻,于是不等警察来问,自己先讲起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事情的前因,还要从她大二那年与陈挺交往时讲起。
一年半前的清晨,陈挺靠在床头,一手看着手机上股市评论,一手拨弄着卓君涵的胸。还在念大四的他刚进金融公司实习,这天是周末,不必去上班。他扯起闲话:“你弟这病这么花钱,你明年的学费咋办?”
学校放寒假,同学们都已经回家过年。卓君涵本回了家,但此时又跑回来,住在男友租住的公寓里。二胎放开,卓君涵的父母想再要个孩子。趁闺女在外念书,努了努老劲‘把地种上’,卓君涵放假要回家时已有着七个月身孕。要老二是老卓的意思,乡音都快忘记的他,骨子里还是个农民。只是卓君涵的母亲是老师,在计划生育时代,生二胎会丢工作。于是,能有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一直是老卓每晚的梦。
老卓的梦成了现实,悄悄扫过B超,是男孩。但女人是高龄产妇,就在卓君涵正在回家的火车上玩手机时,她妈妈的羊水无缘由地破了。所幸送到医院及时,剖腹产诞下孩子。只是不足月,身体机能不达标,还患有化脓性脑膜炎,一落地便放到保育箱里。
卓君涵下了火车才知道消息,顿时蒙了圈,感觉自己像是局外人。虽然生弟弟这种事,理论上不需要跟自己打招呼。可鼓捣出个人来,竟防着自己不走露半点音信,着实令她气涌脑海。
她赶到妇幼医院,母亲刚挨过一刀没有气力,见女儿半年不见在唇下打了钉,不愿理她。老卓有了儿子,儿子却有病,一面欢喜一面忧伤,三九天里,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淌,衬衫被沁湿贴在肉上。卓君涵忽见父母苍老上太多,生儿的代价让她恍惚,一路来憋下的火气竟都被吓跑了。
一家人做过开场白后不知要说些什么,空楞过一阵,老卓带女儿去看儿子。
婴儿的情况不乐观,三斤重的小身板躺在保育箱里。皮肤呈紫红色,纤细的血管连接着针头,针头接着管子。口鼻上罩着呼吸器,胸口一起一伏,小生命正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老卓隔着玻璃讲起儿子的病情,计划等情况稳定后便要去大城市求医,就怕会留下后遗症。
卓君涵缓过神,问起老卓维持婴儿的生命要花费多少。老卓不知道,但为了儿子,卖店、卖车、卖房都可以,哪怕借钱、要饭也要把病治好。
卓君涵没想到事态会严重到如此地步,不禁错愕惊慌。可此举却被精神绷在弦上的老卓误会,以为多年宠惯的独生女,担心起弟弟分她嫁妆。于是脸一沉,甩出狠话。“莫得慌,你个女娃子今后做堂客(媳妇),自有人会养你!从今天起,要有做姐姐的样子撒。将来我们老喽,万一你弟弟是个哈儿(傻子),你可要照看他一辈子哦!你学习好,自己要奔个好前程!眼下给弟弟看病重要,不晓得能留下啥子撒,你莫去盼喽!”
老卓的话给的直白,将卓君涵的委屈搅浑成怒气,直接买张车票回到陈挺身边。老卓后来也意识到话讲的过重,打过电话向女儿赔不是,叫她回家过年。说是弟弟早产,自己心情不好。亲生骨肉生下来就被抢救,脑子上还害病,今后是聪是傻全然不知。一时心乱,误会了女儿的意思。
卓君涵并不听解释,活了二十几年,只因冒出个病怏怏的弟弟,就被责骂了一顿,父母还要为这个傻弟弟倾家荡产,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她早知老卓惦念个男孩,没想到弟弟一降生就这般抢眼。她越想越恨,越恨越觉得委屈,一笔笔账目全记在保育箱里的肉团身上。当然,还要记上年近半百的父母,为要个儿,这把年纪还整出这样的事,如今累己还累她。
此刻,陈挺问的卓君涵心烦,她将胸前的手摘开:“我哪知道怎么办?别说学费,现在生活费都不知道怎么办!要不,就找个工作!”
陈挺笑着又将手放在女人胸上:“才念两年大学就找工作?我觉得倒不如试着创业看看?”
卓君涵突然要面对生活,全然没有准备。听男友谈起创业,不禁好奇,正要听他继续说,忽听隔壁房间传来声响。
陈挺是与人合租公寓,另外还有两家租户。大城市里生存成本高,隔壁那人被公司辞退后几个月没找到工作,决定搬回老家发展。陈挺听声音像是搬行李,起身出房间与那人寒暄起来。房子人去屋空,不知又会搬进谁来。
另一家租户也出门相送,是对情侣。男的叫老邢,女的叫小霞,两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前不久开始做微商,屋里囤上不少从未在市面上见过的面膜、护肤品。
正在三个男人闲谈之际,小霞轻敲门来找卓君涵,笑着举起面膜来推销。卓君涵也笑着应对,纵使被说的心动,手上钱不阔绰只能推却。小霞并未放弃,又劝她代理产品网上销售。而且掏出手机,展示着一张张出货单据,与社交软件上的求购信息,以此证明这面膜的热度。
现如今微商已成铺天盖地之势,若一天不看到几个微商广告,都觉得人生出了问题。父母眼前只顾着弟弟,顾不上她,见有门路赚钱,便多聊上两句。小霞说着世上女人与孩子的钱最好赚,面膜又是消耗品,培养好客户后,只等数钱便好。卓君涵被说得动了心,认真考量过一晚,也认为能力所及的便是去做做微商代理。
“现在是问你为什么要买孩子,你刚说完你母亲生个早产儿,怎么又提起你邻居卖面膜的事了?我警告你,不要兜圈子,坦白交代,你知道不知道!”女警听不下,打断卓君涵的回忆。
“我没兜圈子,就是老邢和小霞把我拖下水的。我当时身上没钱,家里的钱全用去给弟弟治病,保育箱一天就要好几千。我只能自己赚生活费和学费,正好她介绍做微商,我就从她那里进了一批货。”
老赵向女警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急,转而道:“你不是手上没钱吗?做代理,进货的本金是从哪来的?”
“钱是从我男友的朋友那里借的,他在金融公司,认识民间融资的人!”
“高利贷吧?”
“是…”卓君涵点头答着。
“那个被称小霞的人,是怎么拖你下水的?你继续讲。”老赵盯着女孩,卓君涵与他女儿年纪相仿,看得老赵不禁恍神。
女孩继续讲起接下来的事。
由于卓君涵是学生,借贷不出太多的钱。所以以男友的名义借出一笔,而借来的钱,陈挺只给了她一部分。那段时间牛市的苗头冒出,K线引诱着人。陈挺在金融公司实习签过协议,本人不能投资操作,而另一部分交给自己弟弟的女友曲线入了市。
虽然手上钱不算多,卓君涵却在小霞的怂恿下一股脑投在面膜代理上,老邢小霞那屋的囤货也移至陈挺这屋。随后不久,老邢与小霞突然搬走了,四处打听也不见踪迹。再往后才知道,小霞出示的交易记录,全是厂方做好的假信息,实际交易并不理想。
除夕前,老卓觉得对不住女儿,再打去电话催她回家,也打去些生活费。她也有心回去,可见着贷款买下的一屋子面膜,全没了心思,谎说已经找到工作就不回去了。老卓无奈,也只好由着女儿,其实家里情况也并不好。店铺和车已经变卖,暂够小儿子在保育箱中过一阵,至于今后治病还将花费多少,他自己也没底。
到了年上,陈挺不得不回家。卓君涵孤零零一个人守着被骗的面膜,她剖析起自己的生活,为何会落到如此的境地。寻根溯源,最终,眼前再一次闪现出那个保育箱里的紫皮小人。
转过年开了学,卓君涵努力在学校里兜售面膜,好将贷款还上费。陈挺隔壁新搬进个女生,女生姓章,年纪比卓君涵大几岁。卓君涵向她推销过产品,但显然不入人家的眼,随便拿出几款大牌面膜反送给卓君涵。而老邢与小霞搬走后的空屋也搬进个男生,男生性格孤僻,不与人来往。
眼看学期过了大半,囤下的货还有不少,还贷的日子又日渐临近,卓君涵不免紧张。突然父亲来电话,说是带弟弟到大城市就医,许久没见女儿想要见上一面。为省钱,母亲没跟来,父亲一人带着孩子住进招待所。这段时间,紫皮小人长大了些,但依旧瘦弱,还不到七斤。卓君涵见到苍老的父亲,眼泪便在眼眶里转,本想坦白贷款的事又压了下去。老卓见到女儿便先道歉,倒过歉后便说道:“妹娃子,弟弟的病拖得太久喽,大城市的医院看过几家,都说希望不大,以后多半会是个哈儿(傻子)。这事,可不敢跟你妈妈讲,我怕她接受不了。不过听说有位老中医能治这种病,我打算带弟弟去试一哈(试一下)。对哒,你妈叫我问你学习咋样?家里出了这种事,心里搞乱遭哒,都没问起你的学业。”
“学习还好撒,今年学科应该能修够学分,就是...”
“家里出个大学生,是你老汉(爸爸)最大的欣慰。就是对不住你,把房子卖掉喽!还欠你两个表舅的钱。这次看过病,要是还不得好,以后还盼着妹娃子出息喽,照顾弟弟撒。”
卓君涵听着老卓的话,心中咯噔一沉,没想连家也被卖了。
“刚刚你要说啥子?”
“没得事。”
“是担心学费撒?你老汉会想办法,你只管念好书,以后找个好工作。”
“没得事,学费的事,我有办法。”
“你有啥子办法,还是个娃娃,晓得要好好学习,以后照顾好弟弟撒。”
卓君涵没说话,家里的情况比预想的糟,弟弟是陷钱的坑,她不敢向老卓提及自己贷款的事。尤其老卓张口闭口的就是托付她今后照顾弟弟,这令卓君涵总感觉与父亲的见面并不纯粹,意兴怏怏的回到男友的住处。
陈挺看出女友有心事,便问她与老卓见面是否提及贷款的事。卓君涵摇头,借贷的钱大部分是用陈挺的名义借的,还款日一到,最先被追债的就是他。卓君涵心里清楚,对男友有份愧疚,可陈挺并未埋怨半句,更让她心中难过。
正在此时隔壁章姐住的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还伴有女人娇喘的声响。
公寓是两室一厅改葺的,屋与屋隔道假墙。陈挺一脸坏笑拉着她到墙边,叫她附耳去听。卓君涵也很好奇,印象中章姐单身一人,从未带男人来过住处。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并不清晰,好像章姐一人自说自话,讲述的内容也是借款还款的事。她搞不懂,去问陈挺这是做什么。
“我猜章姐在做裸贷。”
“啥是裸贷?”
“就是女生脱光衣服录视频,然后用视频为抵押来借贷,如果还不了款,视频就会放到网上。”
“这么变态?”卓君涵不禁惊诧。
“我只是猜,她也不上班,用的还都是名牌。如果家里真有钱也不会住公寓,不搞裸贷哪里来钱?”
卓君涵听着惊讶,缓了一阵,才怪起陈挺没事听人家墙根。陈挺讨饶,直说墙板太薄,不想听也听得见。卓君涵心中事多,不去睬他,可几日后贷款公司便来睬陈挺。两人先被电话催过一轮款,后又被堵了一次家门。来人面相不善,虽未动手,但两人也吓得够呛。
卓君涵问陈挺投入股市的钱可否先变现,陈挺摇着头,说是买的几只股都在重组停盘,根本取不出,重组结束也要四五个月后。
“所以,你就去裸贷?贷出一笔钱去还另一笔是吗?”女警冷着脸问。
卓君涵垂下头,默默点着。
“你们现在这群孩子!都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你就不想想你男朋友知道后,你怎么办?”
“视频,就是陈挺帮着拍的。”
女警惊讶的张着嘴一时找不到词。
“那裸贷的钱还上了吗?”老赵攥起烟,手指搓捻着微微颤抖。
“从章姐那联系上裸贷公司,才知道不仅要录视频,还要填写家人的信息。我怕男友出事,所以就填上了。当时想,如果还不上,到时候我爸爸给的学费也到了,加上股市里的钱应该也能还上。”
“那你的学费,你爸打给你了吗?”
“没有,家里最后的钱也被那个假中医骗了,弟弟也被确诊为不可逆性智障,之后家里就没再给过我钱了。”
“你裸贷的钱没有还上?”
卓君涵急忙说还上了。
“怎么还的?”
“章姐搬走,阿忆带着他媳妇和几个孩子搬进来住。”
“你就是这时候认识阿忆的?”女警边记录边问。
卓君涵接着讲起后面的事。
阿忆一家搬进公寓后,邻里间交流并不多,他屋里的小孩看的紧,不许出门,只能听着声。一段时间后,卓君涵家中传来财产散尽的消息,母亲也患上抑郁症。弟弟还小,又害着病,父亲本想打工,却走不开。卓君涵不再指望家中会寄学费,反倒卖出面膜后将钱打回家里。她将希望寄托在股票上,希望复盘后便会接连几个涨停。可几个月后,陈挺告知股市未如预想,预示牛市的波动仅是昙花一现。最后一线希望,终成浮在水上的稻草。
就在还款期即将到来时,那个不爱说话的男生退了租要搬走,离开时恰好被卓君涵与陈挺遇上,三人一同乘电梯下楼。电梯里没人讲话,卓君涵与陈挺尴尬的相互对视。突然男生直愣愣的对着如镜般的铁门道:“我有个亲戚生个先天残疾,卖了。听说去了美国,过得很好。”
男生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惊得两人不明所以,不知他是在对谁讲话。
男生接着对铁门道:“阿忆做这行。”
话刚说完,电梯到了一层,男生推着行李出去,转过身看向二人:“衣柜后面有个洞,我那边封上了。”说罢便推着行李走了,留下俩人呆愣楞的戳在当地。在印象里,那个无名男生搬进来后只说了这三句话。但这三句话,足令两人仔细观察起阿忆。而结果果如男生所讲,阿忆那屋时常听到孩子的声音,却从不见孩子。随即,陈挺向卓君涵大胆提议,若阿忆是人贩子,不如将弟弟偷出来卖给他们。卖多少钱不重要,但留在家里,全家都要背着这个负担。
卓君涵起初听到陈挺的话,气的险些抡起巴掌掴他。虽说只是见过两面的弟弟没有感情,但说卖掉,未免太过丧心病狂。可现实确如陈挺所言,家里的店面、车子、房子已全都搭进去,而自己也因为弟弟,人生变了模样。而最终打动卓君涵的,是陈挺的最后一句话。
“涵涵,我们今后成了家,还会有孩子。我们也只能在稳定小家后再去帮别人。不是吗?若是有人能养大你弟弟,哪怕要饭,也是给他生存下去的方式。若是不幸去了,或许是种解脱,全家的解脱。或者我们想的太悲观了,没准也被美国人买了呢?不比咱们过得好?所以,你是给他新生的机会,你是给他新生的造物主。”
卓君涵连想了几个晚上,想起老卓苍老消瘦的模样,她最终认同了陈挺。于是陈挺约上阿忆说出了想法,阿忆起初以为陈挺在诈他。可当打开手机,出示过卓君涵弟弟的照片后,阿忆才渐渐信了。双方谈妥价格,便等着把孩子抱来。于是,卓君涵乔装打扮潜回了老家,将弟弟抱走,再卖给阿忆。人贩子通常独立居住,阿忆本想反其道行之,与人合租来遮掩自己,不想还是暴露。收走卓君涵的傻弟弟后,便搬离了公寓。
卓君涵有了钱,还上贷款,也交了学费,剩余的交给陈挺来打理。只是不想弟弟卖了,本就抑郁的母亲疯了,父亲支应的更难了。
“要不是我穿着警服,我现在就抽你。”女警瞪着眼。
“联系当地公安,调她弟弟丢失资料。还有陈挺的银行资产情况和他的委托人买卖股票的记录。”老赵没想到竟会牵连出另一宗拐卖案。他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支走女警后他叹口气:“所以你卖了你弟弟,现在又想买个孩子来陪你妈妈?”
卓君涵点点头。
案子问的老赵心累,女孩在笔录上画押后便被带下去。他独自走出警局吸烟,天乌蒙蒙的落下雨。站在屋檐下,他取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通讯录其中一栏名字显示着‘债主’,老赵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拨过去,最终还是放弃。
第二日,老赵再次提审卓君涵,将监控视频拍下的图像给她看。图像上有个孕妇捂着口鼻,抱着婴儿从她家路口经过。
“这是你吗?”女警指着图像问。
卓君涵点头。
“你扮成孕妇?”
卓君涵不说话。
老赵将陈挺委托他弟弟女友炒股的记录展开:“你自己看,你说在裸贷到期前陈挺的股票一直停盘,但事实并没有。在你裸贷前后,他的几只股票全在上涨,他应该是不舍得出市,才叫你去裸贷的。”
卓君涵瞪大眼睛:“怎么会?他明明说停盘,取不出钱。”
“怎么不会?他和你贷了第一笔款后去炒股,然后叫你去裸贷,偿还第一笔的贷款,再用卖你弟弟的钱还你的裸贷。是你傻,被骗了!不过,现在肯出钱叫你买孩子,这一点我倒是还没想明白!”女警奚落着。
卓君涵听后茫然,默然看向墙角,空了许久后:“抱走弟弟时,我就怀孕了。宝宝生在公寓里,陈挺说我还在念书不能养,然后,给卖了。”
女警睁大了眼睛,她再也压不住心头火,起身就要去抽卓君涵,老赵忙拽着女警出了审讯室锁上门。女警骂着娘走了,老赵闭上眼叹气。他走出警局点上烟,掏出手机找出昨天未拨出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被接起。
“女儿,爸爸想过了,我们不要老二了。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