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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碎的事。

2019-10-09  本文已影响0人  樂之echo

晾衣杆子齐齐的向外成排的伸展出来,组成密密的支架,两栋楼中间的这片空地方,一抬头就能看到内衣、袜子、床单满天飞,一两个裸着上身的男人的红色内裤,暗黄的灯光和饭香味都从这支架的窗口露出来。这是70年代的上海老楼房,是我下班抄近路回家的必经之地,每天路过仰头看晾衣杆的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住在这里,那时候,我还住在这正式居民小区隔壁的改建公寓里。

这一带公寓价格低,但入住率不高,隔三差五的总有人搬进搬出,流动人口密集。一间十平方不到的阁楼,带一个小卫生间,两张床,靠墙的床边一个小天窗斜斜的开着,能看到屋顶的一小片天空和瓦片,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天窗缝隙斜斜的流进来、打湿床角和墙面,天晴了,再花几天时间晒干。

除了工作,日常就是买菜做饭,最远的距离到过菜市场,逢周末的时候,就窝在家里看书看电影,三个月里只买了一本《了不起的盖茨比》,临近冬天的时候还买了一盆水仙花放在床对面的书桌上,除生活必备用品之外,只这两样是额外的添置。那书桌是90年代的刷着油漆的老式书桌,油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一个桌腿还坐不稳,但靠着那扇天窗,能看见唯一的阳光。

水仙花开得极好,临近过年花已经成片的长出来,这给我极大的鼓励。虽在夜晚反复的哭过,但日子总归要过下去,和舍友靠着五百块的生活费,囤了米面,总算撑到了发工资的中午。不知道是老板发善心还是我们这副穷相给了他暗示,他竟破天荒的请我们吃了火锅,那顿饭吃得很满足,是这一个月里胃口最好的一次,这苦也总算短暂的熬过去了。

去外滩的具体时候记不清了,只记得是被一个书友领着走了几圈,去上海菜馆子吃饭,全程书友买单,我口袋里的钱紧紧的把我的嘴巴捂住手绑住,叫我不敢出一点声音,全程硬着头皮总算是熬下来了,往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说好的来日方长可能也被我当时的穷相给抹掉了,再没有相见。早已记不起当时的样貌表现了,但大致的样子就类似于,把一只饿得发慌的狗拉到一个美食城里随便吃,就是那样,我极力掩盖或者极力表现我的知书识礼,也掩盖不了我的贫穷——它是我当时状态的全部呈现,每每想起,心里头都泛酸。

但那日子终究不能长久下去,人是要垮掉的。往后换了工作,生活日渐好转,总算搬到了我初到上海向往的正式居民小区,两间大卧室,一间租出去,另一间自住,这是自朋友处租来的房子,一个朝南的大阳台,客厅餐厅经过好一段时间的修整改成喜欢的样子,也有了自己的厨房,餐具全按喜欢的买,从前流浪人的性格也因为居住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生活用品一应添置齐全,额外的关乎精神成长的也都添得满满当当,总算有了一点希望,但这熬煮足足熬了三年,每一步都扯着你,走一步疼一步,心里头和身体上不断的受熬煮,甚至几度生病几度好转,几度没了信心又再修整往前,总算把这层壳给撬开了。

这几日忙着找工作,为新的生活着手准备,忽然想到初到上海的生活,想到外滩的夜景、老式咖啡厅、和平饭店门口进进出出的名伶,想到商城里遥不可及的标价和玻璃窗里的美梦,那些都不再是我的愿望,不再是我的所求,我实际的生活已比那些更令我感到快乐,更令我期待。我在七楼的办公室靠窗的椅子上坐着,喝茶写字看看风景,回家有热饭有舒适的窝,这很够用了。再把《了不起的盖茨比》看一遍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觉得一切还有希望,一切都比从前更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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