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
运用分析到的方法,写一个刚退休的人的心理状态,要求不得出现“退休”二字。
早上,依旧是一小个冒着热气的葱油卷、一杯温牛奶,外加一碟油亮亮的芥菜丝儿。吃完这些,老胡照着镜子理了理稀疏的发丝,拍了拍衣领,把形影不离颜色变淡的公文包夹进咯吱窝,刚走到鞋柜前,外出晨练的老伴儿裹着一阵风推门而入。
“这是去哪?”老婆子一边甩掉鞋子一边发问。
“还能去哪?上班!”他粗声回了一句,话里明显带着几分不悦。练操练傻了吧!要不人都说外出舞枪弄棒的老头老太太,个个不正常。
马阿姨几步上前,抽去他腋下的公文包放回橱柜。冲他抛了个白眼,摸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还把屁颠屁颠跑来跟前刷存在感的小泰迪,往老胡的腿边踢了踢,转过身捏着一沓报纸塞进他的怀里。
“呶,从今儿起,就在家专心逗狗喝茶看报。还想着上班?开了大半生的会议,耳朵没让喇叭震聋了?”
看着老伴脱了外套进了洗盥室,老胡怀抱着那摞报纸傻愣在那里。
以往每天催他赶紧下楼,免得上班迟到了,今天这是犯的哪门子神经?莫非更年期又卷土重来?
啊!他一拍脑门,想起了。今天是他离岗的第一天。不只是今天,以后也彻底解放不用上班了。他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所适从。脚边,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拱他的裤脚,竟然是那只被冷落的小家伙,正晃着脑袋看他,还亲昵地用黑褐色的毛发去蹭他的裤管。
脱下大衣,身子默默地陷进沙发里。怀里的报纸胡乱地摊回茶几,可今天他却失了读它的兴致。马阿姨看他像一座神龛呆坐在那里,脸也绷成了一张弓,心里有些不忍。两年前,想她刚从单位上退下来时,也像他这样感到空手空脚一脸茫然,忙活了半辈子突然不让去了,有些不舍也有些难以适用。那时,她花费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慢慢调整过来。
哎!长叹一声,眼睛里一丝丝同病相怜的同情和无助呼之欲出。并排和他坐在一起,抓起他的手掌放在掌心轻轻地拍着。那只曾经力大无穷的手,此时冰凉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掌心上的老茧,硌着她柔软的小手有些发痛。
“老胡,你也应该歇歇了。在家养养花陪陪多多(小泰迪),实在无聊就去楼下找你的老朋友走走围棋。你不是一直怨言没有时间跟他们一起浪吗?现在好了,大把的时间任你挥霍。”
马阿姨将那只碧绿色的喷壶拎在手里,拖起老胡的手掌就往阳台上拖。
“瞧瞧瞧瞧,它们开得多么喜人。以后侍弄它的任务就交到你手上了。”
老伴自己去厨房弄饭了。老胡站在阳台上往下看。这个时间,正是工人上班学生上学的点数。那些挎着背包背着书包老少不一的人群,脚步匆匆地穿梭在楼道间,使得他刚刚静下的心有些痒,他想迅速地摸起公文包汇入川涌的人流,可一想到那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名字,一颗心仿佛从高处忽地坠落下来。
他的脑子飞转起来。那张陪伴他多年包了褐紫色浆纹的办公桌,主人换了哪个?今天的会议谁来主持?那个开会老爱迟到的小张,今天会不会又迟到了?还有小林开会爱说话的毛病,改了没有?新领导是小吴?还是一直与他不对付的老范?他傻傻地站在阳台上半天不动,竟没发觉,喷壶里的水正滴滴答答地往外流。
“姥爷姥爷……”滴滴地门铃声将他拉回现实。小外甥像一头撒欢的小牛犊,在房间里蹦蹦跶跶地跳,还伸张着小手臂朝他扑来。
老胡的脸上终于漾出了笑容。不用上班带着这小子出去遛弯儿,也挺好。以前总借口忙没时间陪他,现在可有大把的时间喽!一老一少赏花遛狗,看朝阳初起送夕阳下山,未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老胡堆着笑脸走回客厅,弯腰朝小外甥张开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