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小波的懦弱男孩

【无戒学堂创意故事课第3天，字数2107，总计4146】

小波是我家邻居的儿子，年纪和我一般大，按辈分我还应该叫他叔叔，可我从来没有叫过他小叔叔，也没当他是叔叔。小波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小孩子的时候也看不出作为家里长子的重要。和小伙伴一起，他永远是那个不起眼的存在。

小波长的瘦小，似乎没见过他大声说过话。在一群生龙活虎的小伙伴中，他总是蔫蔫的，溜边的那一个。

我们小时候没有什么玩具，藏猫猫、跳飞机格等各种游戏，玩的乐在其中。只要是分组比赛的游戏，小波永远是等待别人施恩收留的那个，眼神总是不安的祈求，如果哪组人数不够又实在没有别人可选了，只好无奈的却又表示欢迎他时，他就会特别高兴，游戏比赛又特别卖力，结果更多的时候是不尽人意。

虽然在心里看轻他，因为是左右邻居，我也从来没有欺负过他，偶尔有小朋友欺负他，也是冷眼旁观。在一起玩的小伙伴，家离的都不远，小孩子在一起玩总会有争吵，偶尔有个小分争，也是一会就和好了，吵得厉害的，也不过两三天就和好了。

很多时候，我们不是事先想玩什么游戏，而是看聚集人数多少决定玩什么。一天我遇到另外两个小伙伴，不管玩什么都觉得三人太少，就提出叫上谁谁，一提都不可能到场，就想到了小波，我们三个小朋友就来到小波家，准备叫上小波一起玩。

看到有人到家约他一起玩，他特别高兴，可那天他感冒了，他妈妈特意给他开的小灶，煮的大米饭，还蒸的鸡蛋糕，饭菜都没做好呢。那是我们都很少吃上的好东西，我们小时候平日的主食就是玉米面饼子和高粱米饭，甚至能吃上高粱米饭都是好的，大米饭那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小波特别着急，他急着和我们一起出去玩，怕错过了，以后我们在一起玩，更不喜欢带上他了。他又舍不得很难吃到的好饭菜，我们三个小伙伴都友好的表示等他。他焦急的一直在问他妈妈，还得多长时间饭菜能好，如果平时这么总问，大人肯定不耐烦了，可那天因为他有病了，他妈妈可能盼着好不容易病轻了，就一直很耐心的告诉他，快好了，感觉那日的小波是个倍受宠爱的孩子，不再是那个我们心中不遭人待见的人。

好不容易，大米饭和鸡蛋糕都熟了，刚拿出来太热又吃不到嘴，还得等会儿。我和几个小朋友也没耐性再等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小时候受的教育，别人家吃饭，小孩子一定不能在那看着。如果我奶奶听说我在别人家看着人家吃饭，尤其是看着人家吃好东西，那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一顿训斥。我们就默默地从小波家出来了，估计小波有了好吃的也不会太着急玩了，那天我们没有在一起玩。

那天的事对我幼小的心灵却是一个小小的触动，原来在我们眼里不被看重的小波，在他妈妈那里也是手里的宝，谁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父母都心疼的。

从那以后，我对小波的态度友好了许多，再有什么分组玩游戏的事情，就主动让小波到我们这组，不让小波再在那里难堪地等待别人的收留。有人要欺负小波，也上前帮他解围。小波也明显的比以前开朗了许多，怯怯的眼神里也有了光彩。

和我们几个学习好的同龄孩子相比，小波的学习算是中等生吧，每学期的三好学生和各种优秀学生都与他无关。

八十年代，一个村子能考上高中的没几个，我上高中后，就没再见过小波几次，以后与他再无交集，有关他的事，就都是听说了。

初中毕业后，大多数学生都走上社会去谋生了。小波选择了复读，他有个好姐姐，听说他的姐夫挺有能耐的人，他的姐姐主张让小波复读考中专。

那时，初中毕业考上中专的也都是佼佼者，我感觉小波有点要被拔苗助长。听说有次他坐在那里看书，他妈妈见他在看书还挺高兴，结果一看，他把书放在那装着看书，坐在那里睡着了。小波考了两年终于考上了中专，不过小波改了名字，叫文举了，大意是能中举的意思呗。后来我才知道，同时期的重考的有几个人都改名叫什么什么举的，我想大都取希望中举之意。

文举只是字面上的名字，在我们心中他还是小波。小波毕业后留在市里工作，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也从来没打听过，再后来就听说小波结婚了，妻子是小学老师。那个少年的小波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他是否成了男子汉了呢。

有一年过节我回老家，姐姐指着门前路过的一个人，说这就是小波的媳妇，我看那是个很普通的人，中等个子，长像普通，穿着很普通，是那种放在人群即被淹没的人。看到他的妻子，我想，小波这些年还是那个小波，长进不会太大。我认为一个特别出众的女人决不会选择小波的。

后来又听说一件事，验证了我的推测，听说小波的弟弟结婚那天，小波的妻子在结婚现场大闹，原因是婆婆给小波弟媳妇的彩礼超过了给小波媳妇的，并且小波的岳母也参与其中，后来怎么平息的不太清楚，没人提及，我也未打听。

如果小波媳妇稍稍给小波点面子，有些顾忌，也不会在小波弟弟结婚当天闹事情，在农村，那是很没面子的事。看来小波在婚姻中也是卑微的。

再以后，小波的父亲不在了，小波妈妈一个人在农村独自过了几年，年纪大了，就卖了房子也去了市里。

小波的事就再无消息。

多年以后，因工作关系，一次遇到了小波的姐夫，老邻居了，见面也是熟人，知道了小波妈妈跟着小波一起过呢，姐姐们每年要给小波媳妇很多钱，小波媳妇才勉强留下老人。我没问太多，小波能把老妈留在他家，也不容易。

小波怎样，对我们这些小伙伴越来越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不管怎样，小波对他妈妈来说，作为长子，还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