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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又起,可我不再等你

2017-07-23  本文已影响660人  九北鱼
文/九北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像穿越层层古老时光,纠缠着日暮里阴湿的苔藓气息,散发着琥珀色的微光,透过半掩着的旧木门,羽翼般的睫毛投下浅浅的圆弧阴影。

姜风定住脚步,冲着门里的女孩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对面的房间,熙攘的的旧洋楼随着那一清脆的关门声都隐入日暮里,四下无人,寂静无声。

-1-

这是一幢旧洋楼,楼体褪去了原本明丽的颜色,斑驳的墙壁像是迟暮老人的皮肤,夹着褶皱和坑洼。

旧楼一共六层高,每层能住十几户人家,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外来人,有刚入职的毕业生,有带着孩子的农民工,也有久居的老人和拾荒者。

这幢不大的旧楼坐北朝南,立在中国偏南的地方,塞满了五湖四海的声音。

在六楼的拐角处,住着一户奇怪的人家,楼下无事的妇人会在茶余饭后议论那间房子,据说住着一个独居的女人,白天不出门,夜晚灯火通明,留着柔顺的黑发,身材高挑,喜欢穿红色的高跟鞋,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人说,她是郁郁不得志的毕业大学生,有人说她被丈夫抛弃了,也有人说,她是城里夜店的小姐。总之,那间房子里的人很少与人来往。

姜风在第三次来旧楼时遇见了南烟,柔顺的长发自两颊垂落,恰到好处修饰着那张素净的鹅蛋型脸,她穿着件白色细麻复古睡裙,领口和袖口用丝线绣着细细的碎花,睡裙垂到脚踝,裙角在纤细的脚踝间摇晃,白嫩的脚趾涂着蔻丹指甲油。南烟把抽到一半灭了的烟攥在手心。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旧楼碰面,没有对话,像是隔着条暗流汹涌的河。

-2-

姜风来旧楼的时间比较固定,每周六日的下午来,一般呆到晚上十点多就会走。他每次走进的房间里住着另一个女孩,是他的女友莫笛。

莫笛在城里的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朝九晚五,生活规律,她喜欢亚麻色微卷长发,穿浅色的职业套装,每天下班后逛一圈超市,买姜风喜欢吃的食材。

她和姜风从大学时就在一起了,本来打算要在毕业后结婚,可两个人都没有很稳定的工作,就搁置了这件事情。

在莫笛眼里,姜风是个适合结婚的男人,沉默内敛。可是在一起这么久,姜风从未有过和她亲近的意思,就连每次的周末,也不肯留宿。莫笛告诉自己,可能是姜风太爱惜自己。

旧楼的隔音不是很好,姜风总会听见隔壁孩子的哭闹声和夫妻的拌嘴声,但从来听不到南烟那间房里传出任何声响,或许,是个喜爱清净的人。

姜风第二次遇见南烟是在家乐福门口的公交站牌。

依旧是如瀑般的长发配素净的脸颊,南烟穿了件黑灰色呢子大衣,米白色的棉拖鞋里塞着那双白生生的脚,冷空气席卷这座城市,南烟提着一大袋生活用品,袋子上红色的logo让她多了些人间烟火的气息。姜风紧了紧夹克的领口,站在南烟左侧。

“有烟吗?”

一只细长的手伸在姜风面前,虎口处有细细的滕文。

姜风鬼使神差地掏出南京。

“不是女士的。”

“没关系,不讲究的。”

她抽烟的样子,随便吐着烟圈儿,神态轻松,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

“我叫南烟,你呢?”

南烟从大衣兜里摸出一张留着余温的名片。

“姜风,原来是一名编辑?”

姜风讶异于女子身上这股子独特的气质,明明很脆弱,却装作很坚强,明明有所谓,却无所谓的样子。

“无名小编,糊口而已。”

她眯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冷空气里吐了个烟圈。

“礼尚往来,你的呢?”

姜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嘴角向上扬了扬。

“车来了。”

南烟接过姜风的名片,钻进停在一边的出租车里,姜风看着那个闪着黄色的巨大灯牌向着反方向离开。公交车停在了脚边。

因为莫名的交集,姜风在楼转角处会不自觉地看看南烟的房间,房门紧闭,看不出来有没有人。

-3-

姜风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尾号5566,很难不让人记得,是南烟。

她说:有空去喝酒吗?

姜风知道自己如果应允了,是有所逾越的,他忘不了那双如深潭般潮湿的琥珀色眼眸,让他不自觉地想去了解,但他还是拒绝了。

南烟并没有善罢甘休。

第二天,又发来一条:就当是我请你的。Life,八点半。

写下这段话后,南烟套了件苍绿色长风衣,可以看到里面白生生的脖子直到好看的锁骨,她将长发绾在耳后,高跟鞋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转角处看得到六楼的那个窗口,莫笛在摆弄一捧香水百合,眉间洋溢的欢喜。

生命,本来就是在暗夜中来,又消逝在暗夜里,南烟坚信姜风会答应她的第二次邀约,不来也罢,她不走便是。

八点半过一刻,南烟将一杯玛格丽特饮尽后看见了面前的姜风,他穿了件黑色长风衣,烟灰色围巾,皮鞋上落了星星点点的积雪,他的高鼻梁似乎受了冷,泛着红,然后是如墨的眸子看着她不说话。

“擅自给你点了,请吧。”南烟指了指旁边的卡座。

姜风仰头喝了口酒,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滑动。

“姜先生好酒量,看来我请对人了。”南烟示意酒保继续加酒。

“你晚上常来这儿?”

听出了姜风的疑问。

“怎么,你也觉得我出来当小姐?”

南烟端着酒杯在明明暗暗的灯光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没有,只是觉得女孩子总来这不太好。”姜风避开了那双眼睛。

“以后,应该有姜先生陪着会挺好的吧。”姜风没有说话。

“你听过关于玛格丽特的故事吗?”

“没有。”

南烟点了根烟。

“玛格丽特是一位洛杉矶的酒吧调酒师Jean Durasa为了纪念他的已故恋人。柠檬汁的酸味代表心中的酸楚,用盐霜意喻怀念的泪水。”

“南烟,你醉了。”

南烟从出租车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姜风在适当的距离扶着,脚步停在了楼下。

“你慢点上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了走。”

“怕你女朋友发现?”南烟苦笑,也罢。

-4-

没有什么关系比二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更微妙了。在南烟的一次次邀约后,姜风和她似乎达成了默契的酒友关系,送到楼下刚刚好的位置。

那日,一样的周末,一样的微醺。

南烟在昏暗的楼梯口问姜风:“姜先生,能上去坐坐吗?”

姜风看着旁边那间暗着光的房间说:“早点休息吧。”

然而南烟不依:“就几分钟,我又不能把你怎么着。”

姜风第一次进南烟的房间,素净的风格就像她本人一样,陈设很简单,单人床,方角书桌,米白色的地毯,还有排格子柜,放满了装着各色石头的玻璃瓶。

“你也喜欢收集石头?”

姜风看着各色石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

“姜先生也有朋友喜欢收集吗?”

南烟换回了上次那件白色细麻复古睡裙,柔顺的长发垂下了,因为醉酒而两颊潮红,站在玄关处,随意的吐了个烟圈,像个天真的妖精。

“印象里有人喜欢。”姜风喃喃自语。

“南烟,我该走了。”

姜风拿起外套准备出门,后背环上一阵温热,有纤细的胳膊顺着衣服的纹理环在他的胸腔上,那只夹着烟的手此刻摸着他衣领的第二颗纽扣。

“姜风,能抱抱我吗?”

姜风心里波涛汹涌,如墨的眸子像是沉思又像是隐忍。

“南烟,我们…”

“一下就好。”

她那么瘦,甚至被揽进怀里都可以忽略,潮湿的眸子垂下来,羽翼般的睫毛扫出阴影,锁骨在颤抖。

尔后,

“姜先生,再见吧。”

姜风出门,南烟顺着墙跌坐在地上。

我就是你那个喜欢收集石头的旧人啊。

-5-

南烟没再叫姜风去喝酒,却收到的姜风发来的信息:南烟,我打算和莫笛结婚了,过几天可能要搬家。

南烟一个人去了life,她坐在姜风坐过的卡座里,做了一个常常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不是25岁,她不叫南烟。那年,她八岁,她叫林厘。

在南方潮湿的大院子里,诡异的白花在昏暗的光线中浮动如影,细长花瓣顶端隐约跳跃着阳光。男孩儿穿过层层绿叶挤进那间带着阁楼的小房间。

“小厘,这是我妈妈做的,你拿着吃吧。”

九岁的姜风用旧报纸兜着酥糖小心翼翼递给林厘。

就是那双眼睛,隔着旧木门,仿佛隔着漫长的中世纪的岁月,穿越日暮里潮湿的尘埃闯进了姜风的生命。

林厘的妈妈是个北方女人,但嫁给她爸四年后就离开了,可能回了北方,也可能换了新丈夫。走那年,林厘只有4岁。

大院里,家家都知道林厘的父亲是个酒鬼,母亲是个硬心肠的北方女人。而林厘是个吃百家饭的没娘孩儿。

只有姜风愿意和林厘玩,他会轻声告诉她:小厘,你妈妈一定是太想念北方了。

林厘攒满了七彩的石头,因为她妈妈走后唯一留给她的就是一块画着北方人烟的鹅卵石。

姜风送给林厘一个玻璃瓶,告诉她:如果她攒满那个瓶子,她的妈妈就回来了。

可是啊,那个南方大院被拆了,姜风带着他的承诺随着父母搬了家,而自己,跟着酒鬼父亲一路流浪。

一路跌跌撞撞,她没等到北方的母亲,没等到长大的姜风,她成了南烟。

-6-

“在你搬家前来一次我这儿吧。”

“最后一次。”犹豫一番,南烟苦笑着加了后面四个字。

姜风还是来了,八点半过一刻。

刚进门,看见她笑。

在门廊一块幽凉的阴影里面,笑容像是从森林深处泥沼里开出的野花。

她走进,将手塞进他的大衣口袋,然后身体前倾,将唇印在了姜风的唇上,轻浅,缠绵,短暂。

“姜风,祝你幸福。口袋里的石头,当做贺礼吧,你不嫌就好。”

姜风看着眼前大雾迷茫的双眸,南烟,我终究是要负了你的。

我是九北鱼,写个故事慰藉风尘。喜欢就点赞评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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