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姐

2021-11-21  本文已影响0人  洋中瓶子

昨天请客的是我在合气道班上的小师姐(比我年轻),她原籍希腊,在德国出生长大。长相上皮肤雪白,眉眼漆黑,很像化妆过的东方人。她两年前失去爱人(没结婚的伴侣),以前极端活跃乐观的一个“大姑娘”,现在变得憔悴和沉默。她还有一个得了老年痴呆的母亲在养老院,必须她去喂饭才肯进食,所以她辞了工作,专门伺候母亲吃饭,每天的时间因此都被撕成了碎片。这让我感到:我家二老能九十多岁还自力更生,在养老院继续乐观生活,我是太幸福了。

小师姐是合气道四段,自己也开过武校授课,专教女学员。她翻跟斗的时候很像猫咪,无声无息。和她过招时时这样的:她先配合我扳倒她,这时候她纠正我的表情和眼神儿,再调节我的节奏,随后我只听见衣服摩擦的一声“唰”,她整个人已经重新稳稳站在了我面前。

她娇小玲珑,动作和师兄们的专横霸道,不容置疑不同,我几乎感觉不到她在用力,而我若用力,她就能迅速转动身体逃出我的重心区,攻我不备。一只小麻雀似的。我们交往很多年了,若不是疫情,我们互赠礼物,互表衷肠。但从没有想过跑到对方的家里去。现在不能共聚一堂训练,不能在训练后交谈和吃喝,我们是活活被憋得串门了。

昨天我们在她那个大得像个牙医诊所似的住宅里放肆谈笑,到凌晨两点才告别,小师姐说这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隔音极好,弹琴打拳都使得。同去的合气道师兄因此认真考虑今年的元旦前夜是不是就叫上众兄弟在这里聚,这里的走廊长度可以打九柱球,客厅宽大且高,可以打篮球。

今天看虎总从横滨发来的信中说:她和走路会的几个同好在外吃饭,大家吃饭时一言不发,饭后戴上口罩才开始交谈,那叫一个防范意识强。看得我有点惭愧。我们昨天是四人聚会,三人打针了,东道主没打针,我们坐在一处,无间距,谈天说地,大笑大唱,现在才反省昨天多么轻率,对没打针的小师姐该有多危险。我们这个城市现在每天有几百号新感染的,而人家横滨可能都根本没感染者。

我们这儿现在新措施是:打过针的人继续过正常日子;没打针的,不得去比如戏院和球赛之类的场合,不过现在还没说不能聚会。

小师姐住在去世男友以前租住的房子里,说真的,太大,总觉得若换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会害怕的。她的男友以前是柔道教练,也是自行车赛手,爱画画和弹吉他,倒是不知道他主业是什么。巨大的客厅里停了四台价值不菲的赛车(自行车),卧室里有一排自行车赛的奖章。看他的照片,是个肌肉饱满的英俊男子。想想多可怕:这样一个热爱体育的健壮男人,居然在50岁时死于癌症。生死这事儿才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呢,谁能把握?咱们有资格活着,得感恩戴德地好好活!

小师姐深情,走不出阴霾,不肯丢弃男友用过的物件,哪怕一长排没啥保留价值的水罐瓶,也被她排放了一架子。真多亏地方大,收得下所有杂物,好处是她家里简直是个博物馆,驻足每个角落,都有叫我爱不释手的东西。她和他以前去过日本,家里从刀剑到厨具和茶具,再到书画作品和自己的绘画,还有墙上展示的他们获得段位的证书(日本师傅用毛笔写的汉字),感觉细节处,处处透露出和风。可每个房间又都这么杂物横陈,完全没有日本人的简约风。更糟糕的是,对日本的爱好只是她爱好的冰山一角,她也爱好欧洲非洲南美洲的家什,喜欢中东的布料冰岛的火山石,她的业余爱好也不只有合气道,她喜欢唱歌跳舞弹钢琴,爱好最近都发展到萨满教那儿了。散落架子上的玩意儿太多太杂,我把玩一样,就能听到一段故事,好像她已经活了一百年似的。

小师姐昨天仿佛回到了过去,又活泼灵动起来,她不会做菜,请我们吃的东西都是她从本市一家精食店里买来的,倒是满桌子琳琅满目。席间她放一些八十年代的热门歌曲,他们说得起劲,唱得出神,唯有我这个音乐白痴只能听得起劲。我是听啥都耳熟,说啥都不知。叫我说出哪怕一首我喜欢的歌曲都不行,我八十年代在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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