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
赤水关外。
此时,襄国仅剩的三千军马都聚集在天河坝下。放眼望去,谷中一条由尸体铺成的路绵延致谷外,与那轮将落未落的残阳续上,像极了一副漫越山河的赤锦。
山谷里,须发皆白的卫将军站在巨石上,率领着众军面向天河坝跪拜三次。拜完,他转身望向底下众军:“儿郎们!这是我们为了大襄的最后一战!身后,王城里有我们的妻儿老小,有我们的家国大义!可我们面对的,是敌国二十万大军!”
“报——”山顶上瞭望的士兵喊话:“将军,敌军五里!”
卫将军面色一沉,加大声音:“赤水关破!蛮族会践踏我大襄的土地——”
“报,敌军三里!”
“但若赤水关不破,我大襄将福泽万年!”
“报,敌军二里!”
“万不得已,我们就与那蛮族同归于尽,让他们看看,我大襄有怎样的热血男儿!”
“报——”
“儿郎们,迎战!”
不管是十几岁、泪痕未干的少年,还是久历疆场、尽显沧桑的老兵,都握紧手中的剑、矛,抓起死去战友身边的盾,怒吼着,朝谷外涌去。
金戈交错,襄国的士兵报着必死的决心向前挥动着武器,一时间,竟有以一敌百的气势。可毕竟寡不敌众,敌人如浪潮一般涌入谷中。
襄军的以死抵抗如同螳臂当车,敌军的轻骑从万剑中杀出一条血路,直逼赤水关口。卫将军回头怒视,大呵:“吾儿,挡住来敌!”
“得令!”卫将军次子——安远将军咬紧牙关,举起大刀,直直向那一行轻骑劈去。敌有三人落马,后来人却借着马翻之机,更是凌空一纵,欲作劈山之势。
安远将军横刀而对,堪堪抵住了齐齐斩来的数十把刀,眼看就要轰然倒地,却有箭矢破空而来,射杀了他身旁数半人马。安远将军错开目光,看向陡崖上的身影。腾跃转移之间,箭矢倾囊而出,箭箭杀敌。他沉住气,大呵一声:“杀贼寇!”但见横沙过处,一刃刀下,敌军直朝两侧倒伏。
敌军步步逼近,一名揽断臂狂呼的千夫长与一名身着裂甲的护卫,仅凭二人之力略略挡住谷口片刻,便从敌军的滚滚铁蹄之下消失。一批又一批想用血肉之躯阻挡敌军的士兵葬身马蹄之下。仅剩的不到百名的襄国战士已被逼至赤水关口。
毕竟已年逾花甲,身形也不甚轻便,卫将军的盔缨被敌军将领断去半数。
身后,他的部下死伤无数、他的次子被数只长枪钉在巨石上。可是没有一个人退缩。向绝壁上望去,那一袭白衣依旧发箭如雨。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最后的计谋。
面前,几丈之外就是敌军的长枪大刀。勒马瞰望,谷中挤满了敌军的人头。他知道,此处将是他尸骨埋葬之地。
“够了。”他心想。
“吾儿羽!”他回马朝陡壁上的长子下令“放箭!”
“父亲!”羽正身回话,眼中充满决绝神色“孩儿不孝!”
说完,羽朝卫将军处行一跪拜礼,从剑囊中探出一支绑有火石的箭,直直朝天河坝顶射去。
“哈哈哈,”卫将军朗声大笑,面对战友“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轰——”埋藏在天河坝顶的第二颗火石被点燃,引燃了早早埋好的火药。
河坝瞬间龟裂,天河水倾泻而下,像一条巨龙从浅滩跃起,誓将天河之水溢满九州。来不及言语,来不及动作,来不及呼喊,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天河水已将谷中众人尽数吞入腹中。
一时间,了无生机,只听得河水向远处流去的轰鸣声响。最后一点余晖随着四散的河水铺展开来。所流经之地似遗留着,又或是忘却了,那自底部浮动而来的一层炽热的红。
待到来年今日,此处或又会是碧水青天,一派好风光。
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