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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炮、病菌和钢铁》书评: 成为一颗星辰

2018-03-23  本文已影响128人  天芒云

《枪炮、病菌和钢铁》书评:成为一颗星辰

前言

在电影《启示》中,有这样一段场景。同种的农耕文明征服了落后的狩猎文明,可最后在面对远航而来的画着十字架的巨大帆船时,却无助惊惶。

初读《枪炮、病菌和钢铁》是在大学一年级,当时郑也夫在自己的课程讲稿里向我们推荐这部书。买这部书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觉得郑的《吾国教育病理》等几本书写的很合口味,心想他推荐的书应该也不差吧。翻开一读,被其中有逻辑的、充满历史感的书风震惊,各种历史脉络和各类名词看的鼓噪无比,完全和当时喜欢的文风截然不同。弄懂书的逻辑后,这本书就被我束之高阁了,甚至觉得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都略强一番。

社会学上讲了解社会是改变社会的前提,是第一步也是最难完成的一步。诸如近代以来,即便在战乱纷飞的20世纪30-40年代,社会学家们还是进行了卓尔有效的调查,了解彼时中国的社会,其实最终目标是促成社会的改变。贾雷德.戴蒙德用了25年的时间,回应当初遇到耶利时,耶利提出的问题(非洲人为什么不能产生那么多的货物?等),从人类学、考古学、语言学多的知识和地理决定论的角度,讲出了自己对于社会的理解。

当再次翻开这本书的时候,习总书记所倡导的“人类文明共同体”和“一带一路”已在国际上深受认同和欢迎,在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和社会信息化的格局下,讨论人类文明共同体必然要追根溯源。在中国和中华民族由四大文明古国到东方沉睡的雄狮、东亚病夫再到走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讨论中华民族的历史和未来也是必然之举。

在合适的时候读一本合适的书是一种享受,而此时,这本书恰恰合适。

一、人类的进化之旅

枪炮、钢铁和病菌并非连续性,而是人类进化之旅中,产生的结果。要想讲明白这个结果,不妨看下作者的主线大纲。

作者在回答耶利的问题时,在《从伊甸园到卡哈马卡》部分首先回答了不同的人类族群在13000年前,是否站在同一个起点,探讨了岛屿环境对历史的影响和不同大陆的民族冲突呈现的相似性。

其后,作者在《粮食生产的出现和传播》部分中,概述粮食生产和发展,从人类如何从狩猎转向种田,又是如何在种田中驯化动物,同时探讨生产速度在欧亚和美非的差距和原因。

随后,在《从粮食到枪炮、病菌和钢铁》部分中,作者讲述病毒演化、文字发明、技术和政治家等因素,提出粮食生产使农业社会得以养活专职的手工艺者、人口增加推动行政体系的产生等观点。

最后,在《环游世界》部分,作者讲述澳大利亚本身历史、澳大利亚与新几内亚,中国和南岛人、欧美民族冲突和非洲撒哈拉以南的历史与新大陆四个部分。

在整条主线中,有这样几个视角。微观视角是武器、技术等因素,中观是人类文明的视角,即包括文字、行政体系,宏观即生物进化的全景。由此可以体会人类社会的多样性和这些要素在人类社会变迁中发挥的作用。

最初的人类以采集、狩猎为生,在长期的生存斗争中,人类走向了耕种,农业产生和发展,对于生产力的新要求促进了人类的聚居,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定居生活对技术具有决定意义,在定居生活中,人们能够积累财产,发明更多的技术,而技术所需要实现的载体也得以保留。而四处流浪的狩猎采集族群,却只能拥有便于携带的技术及其载体。同时,生产力的新要求推动技术的进步,生产速度不断提高,粮食产量增加。但是聚居的同时,病毒在人群中肆虐,在经历了一代代的抵抗和选择中,这批人逐渐适应了病毒和病菌。当技术进一步发展,人们利用钢铁制造出枪炮,人们造出远洋船只,于是人们走向了对外扩张。于是病毒也被人们带到世界各地,传染病开始进行传播。为什么印加帝国皇帝阿塔瓦尔帕的八万人打不过西班牙殖民者?枪炮之利其一,病菌之虐其二,由文字产生的行政体系和命令服从体系其三。

这也就是开头的那段场景,“同种的农耕文明征服了落后的狩猎文明,可最后在面对远航而来的画着十字架的巨大帆船时,却无助惊惶”。印加帝国厉不厉害?当然,在他的土地上,他就是王。但是回顾整个历史发展进程,彼时的印加帝国不过是一个落后的文明,在人类发展和进步历程中,遵循的也是先进逐渐侵略、同化和消除弱后的进程。

二、地理和人文环境的影响

不同民族的历史遵循不同道路前行,其原因是民族环境的差异,而不是民族自身在生物学上的差异。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回到耶利的问题上来。文明容易产生在低底河谷地带,而亚欧大陆东西向的大陆轴线,使得低底河谷地带更容易产生。在低底河谷地带,高产农业依赖于大规模的灌溉系统,因此形成的农业要想走向高产,必须发展大规模的灌溉系统,而大规模的复杂的灌溉系统依赖于权利集中的政府机构,由此类推。

从环境(人文)上来说,举个例子,我们现在常说犹太人聪明伶俐,是上天眷顾的种族,因此犹太人做生意也会取得成功。但回顾犹太人的过去,其在欧洲备受压迫和侮辱,基督教徒不许他们住乡间买地、种田,于是他们只能挤在城中一个狭小的特殊区域内,从事商业,这也是教徒当初最不屑于干的勾当。潘光旦先生说,在这样的一种层层剥削淘汰中,终于产生一派,即这种“持筹握算锱铢必较”的天才来。同时他们因为身体不能像基督教一般自由走动,又因为受到了欺侮不能自由发泄,逐渐养成一种极严厉的批评态度和富有革命性的思想习惯。

人类个体没有差别,又于文明所处的地理位置和环境差异,导致了文明走向的发展方向也不同。欧洲之所以在工业科技和殖民入侵这条线上发展的最快,是由于欧洲自然资源缺乏,各国又处于同一纬度,地形和气候条件等非常适合各国交流和战争。

但同时可以思考的是,为什么中国没有在近代发展起来,这大概也是李约瑟的那个著名的问题。回顾历史,中国本是最早走向世界的国家,从陆上丝绸之路到郑和下西洋,中国的四大发明也可以说闻名于世界了。但与西方不同的是,中国在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统一的状态。换句话来说,郑和下西洋不是郑和所求,而是统治者所想做之事。而西方为什么在这条线上发展起来,原因是像哥伦布、达伽马那些探险家们,他们一则自己想做,二则如果统治者拒绝了他们,还有无数个统治者在等着他们,一个统治者拒绝了他,与之敌对的统治者就很有可能选择他。就像春秋战国时期,苏秦入秦劝说秦惠文王兼并列国,称帝而治。秦惠文王拒绝了他,于是他东行至赵、燕,提出合纵之策。

社会学在最初进入中国时,被译为群学,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当初的译者明白,社会演化和进步,除了物质环境的命定力以外,其余原是人自己的力量。人的力量用在了环境上,才有了社会生活;人在努力之时,多少有了目标,才能在平铺直叙的生活中得到一些进境。

三、人文选择与中华民族

这一部分的标题和潘光旦先生在《人文史观》中第十一章的标题是一样的。我想,潘先生在80年前思考过的问题,到现在仍然有意义。

过去一百多年里,我们的先辈一直在做的事情是不断地去推翻,不断地追求进步,有的走对了路,有的走错了路。在那个三千年来历史大变革之局里,西方的思想和无尽的潮流席卷喷涌而来,当时的知识分子只能拼命去找到一条能看到未来的路。从蒋梦麟的《西潮》、潘光旦的《人文史观》、费孝通的《乡土中国》等等,我们可以看到那时候的学者,对于社会的了解和对于民族的忧虑。我曾经读到过钱穆的《国史大纲》,当时很多人都骂《国史大纲》,过度的美化等等。曾经有一个人提了一个问题,说抗战14年,中国人民到底绝望到哪种地步?有一个回答说,绝望到了钱穆要写《国史大纲》。《国史大纲》不是给我们看的,而是给已经是“日本人”的中国人看的,是给亡国后的中国人看的,只盼文化火种不绝,复国未必无望。如果五千年的文明史,处处都是黑暗,还回去谋划复国吗?钱穆在书的前言里讲,凡读本书请先具下列诸信念,简要概括就是一国之民应对本国历史略有所知、略有所知者对以往历史附随温情与敬意、有温情与敬意者不将当身之罪恶弱点诿卸于古人、国民具上列条件见多,则有向前发展之希望,否则其改进,无异是变相文化征服。

我想起了“四大文明古国”这一概念,这一概念最早是梁启超在1900年在《二十世纪太平洋歌》里提出的,其最早不就是希望提高民族自豪感,让时人对过去抱有敬意和温情,对未来抱有希望和意图改革之举?

在改革和追求进步之时,有很多优秀的文化慢慢被忽视,例如在很多领域,开始唯西方是从,以哲学为例,中国的传统哲学体系在当初有没有受到影响,有没有被冷漠或者被抛弃。换言之,什么是中国的,什么是融合的,需要辨清。

文化是前人留给后人最宝贵的财富。现在想来,祖先和我们相比,谁更聪明?现今人类就整体而言,所知完全超过远古人类,但在个人层面上,远古的采集者则是有史以来最具备多样知识和技能的人类。我们似乎比远古人类懂得更多,那是因为我们所接触到的现成知识体系远比他们丰富,我们学到的都是前人知识体系化,然后代代传承和积累而来,但我们的学习和感知能力,未必比我们的祖先强。如果没有前人的积淀,今日的我们又从何而来呢?我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一本作文书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人类在不断进步,我们是踩着前人的脚步一步步向前的。

所以沉睡的雄狮清醒过来,其最主要的关键就是,找到什么是让我们成为雄狮的理由?并且在今天得以改造和应用。所以我们讲“一带一路”,我们讲“人类命运共同体”,我们可以兼收并蓄,也开始输出中华民族的价值观。这些,都是中华民族在实现复兴时做出的人文选择,是吸收了一百多年先进经验和失败教训后,得出的中国道路。

结语:群星闪耀时

标题引自斯蒂芬.茨威格的著作《人类群星闪耀时》,至今这仍是我最喜欢的书之一。

陈寅恪先生为王国维先生写挽词,其中写到:“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受之苦痛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大致茨威格写作之时,也是这般感觉吧。

当下的中国,处于多重维度过度和转型中,对外部世界和自我关照也随之复杂;全球化的浪潮席卷世界,我们所处的社会不再是一座孤岛,而是地球村中紧密相连之一员。

对于个体来说,我们经历的发展变化前所未有,既充满困惑,又布满迷茫。什么是所认同的?什么又是我们自己的归宿?由此开始羡慕我们的祖先,在分工越来越细化的现在,我们只需要负责某一个小小的方面就足够了,而在远古时期,我们的祖先必须要独立思考和独自解决问题。如果我们的祖先位于现今这个时代,是否能够比我们想的更多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

纵观《枪炮、病菌和钢铁》,他的角度是纵向的延伸,追根刨底地解答了耶利的问题,却也给我们留下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在这种进程中,归宿是何?

而《人类群星闪耀时》,似乎是给我们找到了一个答案。在历史的进程中,人类的群星闪耀着,刺破黑暗,放射出永恒的光芒。那些改变历史的瞬间,演绎得是如此的绚烂多彩,后人看来激动人心,辨不清是理想主义、浪漫主义还是英雄主义了。但毫无疑问的是,群星们始终以浩瀚苍穹为天下,书写自己的画卷。

我又想起有人曾评价清帝国的失败,“弱小和无知并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我由衷体会到,格局的重要性,所以我愿做一个时刻保持自己好奇心,不断探索的人,因为年少时,我也羡慕过星辰的光芒,我也想过,成为这样一颗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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