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我在夹缝里求生

当一个人不停地受到双面的压迫时，她只有拼尽了全力在夹缝中求生，这种拼命，便成了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

刚吃过晚饭，孩子他爸又打视频来了。说实话，我现在对他的视频一点也不期待，甚至有些烦躁。和他聊天总是话不投机，他说话不分场合，有时我妈他们在的时候，我知道他说话乱说的，我会把视频故意拍到我的家人，我意在告诉他，这种场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让他自己在脑袋里掂量一下。可即使我这样明显的暗示了，他有时还会说到一些两性之间不宜拿到台面上说的话，常常弄得我很尴尬。我私下跟他说了很多回，他还是这样，若是他仅仅是这样就算了，他常常还扯一些有的没的糊涂话，我觉得那是他没事找事，让我觉得很不能理解。

虽然我是这样的一种心境，但是他每回打视频来，我还是刻意保持着一种夫妻之间的热情和他说说话。今天晚上也一样，接通视频之后，我就和他笑说起儿子调皮的日常。小宝真是淘气，属于那种不停捣蛋的虎娃，让我和我妈常常苦不堪言，带好他真是让我们心力交瘁。对于小宝的成长，他就奉献了一颗原始的种子，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经济上。这两年来，小宝就这么熬着我的时光和精血长大了，他却一点也不知足，还常常觉得我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好，对我提一些神经质的要求。

我们还没说上几句愉快的话题，他的脑袋里好像又有一根筋搭错了地方，他竟然说到儿子上小学的事，又给我安排这，安排那。儿子才两岁，幼儿园都还没上，他又神经质的拿未来的事给现在的生活添堵。他说他的儿子凭什么要到我们镇上读，我上这个班没有意思，他这个话说了好多次了，我一直忍着，他就是嫌弃我赚少了，恨不得我把这个家给他一肩挑起来。他抱怨了这个后，又说他的父母都老了，总要有人伺候，我顿时火冒三丈，他真把我当一个保姆了，真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他恨不得把我当猪油渣子到油锅里炸，他的父母也才六十多岁，公公每天还能做六十多个俯卧撑，比他还要精神。

若是他不让我工作，每个月心甘情愿给我钱花，那好，我可以回去带孩子守着父母。他的心胸又只有针眼大，我怀孕时，他连每个月一千块钱都给得心不甘情不愿，还要开口去讨要。我为了给自己争口气，怀孕九个月，上班七个月，上班挣的钱还补贴了我们生活的开支。

我那是想我们这个家搞好，我说我主内，他主外。我也没拿他的钱，家务事也没让他做，一日三餐伺候得他服服帖帖。我想着他一个月只有五六千块钱，他赚的钱存起来，到时候我们再搞一些有意义的建设。

我从来没有嫌弃他赚得少，也一直忍着他的小气，那是咽着一口气想把日子和他过下去。没想他还不知好歹，竟然还一再嫌弃我赚少了。我有时拿话回他，“沙牛，若是你一年能赚几十万，你再来嫌弃我赚得少。我拿两千多一个月怎么了，我要你养我了？孩子都是我养着。我回来八个月了，没转正前四个月，我都没有工资拿，你主动把生活费给我和儿子？就那天我吃酒，实在没钱，你才打了五百块给我。我回来买了摩托车，买了手机，又买了电脑，你给我补贴了一毛钱？我都是靠的我自己，我没钱时，找我妹妹借也没找你开口，就是不想听你啰嗦……”

我这些话，不是一次性回他的，他每回嫌弃我没有赚多一些钱时，我反驳一点。我也一直跟他说，我很喜欢当一个村干部，这份工作让我充实快乐。我在家里安分守己，努力工作，要的就是自由和快乐。

我不跟着他弟弟做，就是因为他弟弟也是这样啰嗦的人，他们两兄弟都有这么啰嗦，而且又小气，怎么做斗总有话说。不光跟着他弟干活累，心也累。我活着是要快乐的，不说我跟着他挣不到钱，挣再多钱，我也不愿意跟着他干。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弟过于在我们的婚姻之间拨弄是非，他哥本来就是个麻脑壳，我们家乡说麻脑壳，意思是他不是那种灵醒人。有时，我们的生活本来平静无波，他像根搅屎棍在池子里不停地搅动，搅得一池的水都混了。他哥又什么都听他的，不会分析一些事情，他弟不是在他哥耳朵旁说我有私房钱，就说我有一套房子，再不就是说我那个大儿子什么的。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我也一直忍着没说他，我想他就是这么一个常说是非的人，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我也想着一家人，撕破脸了不好见面。我一直把他们当家人，常常做一些好菜把他们一家人都叫来吃。我感念着自己吃了公司三四个月的闲饭。那四个月，我坐月子在家，他们把我当业务员养着，每个月给了2000元。我就维护一下我的账号，有售后处理一下。后来，我是没有价值了，他们把那2000元一声不吭就发给了他哥，当做给他哥涨了工资，他哥从五千涨到了七千，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想着一些事，他们终究还是把我当了外人。

去年我和他哥跟着他干，我做外贸业务员，我和他哥天天一起上班，只有下班没有一起走，我要赶着买菜回去做晚饭。他哥天天会推迟下班，我有时有客户就会推迟，但是绝不会早退。有一个月，我的工资拿高了一些，有五千多块，他竟然扣了我170元钱的迟到，事先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我想来想去想不通，我和他哥只有一部小电驴，难道我走路，他哥骑车？我天天都比他哥起得早，他哥天天赖床，都是我等着他。这下好了，他扣我的，不扣他哥的，要是早知道他们这么扣我的钱，我宁愿自己每天早点走路去上班，也不等着他哥一起坐车了。

后来，同事们知道了，也为我打抱不平，他们说至少都会先说一下要扣钱。后来，我又从同事们的口中得知，某个新来的业务员底薪就是4500元，而我只有4000元，实际上我比她老练多了，若是我的业务能力不行，这我没话说，实际上，我还是做得不比老员工差的，不管业务还是其他方面。因为我爱干净，甚至一个人主动每周打扫一次大卫生，我自认为自己做事是对得起公司的。

他弟话说得很好听，他常说，“小葵，跟着我好好干，不会亏待你，要让你每月拿到八千多……”

我当初是信这样的话的，后来不信了。我想着这些事，如何又还能相信一个嘴里一套心里一套的人呢！若是他不干涉我们的夫妻生活，我也会一直忍着。他却总是不识趣，喜欢搬弄一些会影响他人生活的是非。今天，公公的生日，他在家人群里发个红包又耍一些小心思，红包备注转给我老公他爸，他爸不是你爸？这不是激我也发红包给公公吗？好像他哥给了几万块钱我似的。我不是歪曲他的意思，他常常说这样的话，不管笑话还是真话，谁喜欢听？我不是小气一个红包，我公公婆婆很好，我私下给他们发过几次红包，他们都不要我们的，直说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我觉得发了又退，没必要走这种形式。

真是一个笑话，我竟然对公公和婆婆更有感情，我觉得他们比我的老公好，比他大方多了。我公公婆婆很明事理，知道我不容易，什么都不要我的，只要我好好带好小宝。而我的老公恨不得什么都让我来出，一会儿叫我给家里添置这个，一会儿又那个。那天他从广东回来，我妈给他带了大半年的孩子，我们不说拿了钱给我妈，我让他拿五百元给我妈他也不乐意。我一说这话，他又是张口即来的那句话，“我没有钱。” 我给他讲了一些道理，他还说他没有钱，只有支付宝，我说你不会转支付宝给我呀？我去换现金，我都这样说了，他还是没有出。最后，我只好从我妹妹那里拿了五百给我妈，后来又拿了五百元给他打牌，我这是给他撑场面。我妈知道我缺钱用，也知道他小气没有钱给我用，还退了两百给我。我妈帮我带娃带了大半年了，也没拿我们的钱，他还不知好歹，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我想到这里，分分钟都有不跟他过了的心。若是我离开了，我只会舍不得我的公公婆婆。在我的心里，不管他们有没有把我当外人，他们至少是对我很好的。我今天对老公发火，不是不愿意招呼老人，而是觉得还不到时候。若是他们真的动不了，我心甘情愿招呼他们，只因为他们对我好。对我好的人，我才会付出我的时间和精力。

那天，我和小宝他爸说起儿子学费的事，他说的话也是让我恶心至极，我恨不得立刻和他去民政局，把这个男人像一块污迹般从我的身体里擦除。

他说，“孩子的学费你也找我要啊！那你在家里上什么班？”

我压着火气，心平气和地说，“这是大钱，我拿不出来，我的工资只够管我和儿子的吃喝。”

“那你不是过年有那个社保补贴吗？你先自己想办法。”

“那钱要过年才发呀！”

“那我也没钱，你的社保还在这里，我每月给你交了1200多，一年也是15000呢，你再加上一年的学费，那不是我也出了两万多。”

他一说到社保，我就软了一下心，自己确实受到了他的一些照顾，我便说，“也行，我去找人周转一下，过年发了钱再还。”

我都这样说了，他还啰里吧嗦一大堆，总之就是嫌弃我找他拿了钱。我想，就算我没有找他拿钱，他也会嫌弃我赚少了钱，没有给他存钱。因为这样的话他也常说，我的工作才刚开始稳定下来，他就说我一年要存点钱什么的，到时候修房子给他帮忙出钱。那天他又说我到时候给他出多少钱，我笑着恶心他，“我给你出一百万啊！”

我真是看着他那脸都觉得恶心了，我没办法，他就是一坨屎，我还想着能咽就咽下去，我笑着酸他，“儿子我养的，我带的，你出点学费都不乐意，我还要这个男人做什么。”

我在益阳休了年假回来的那一星期，他不知又抽了什么风，要我回去给他女儿到学校报名，买点衣服或者书包什么的。我当时拒绝了他，我说我才回来懒得跑，家里不是有爷爷奶奶吗？我这么带着小宝折腾一趟做什么？

他接着就摆着脸说了一大堆话，“那你不是野了，都不管家里了。我女儿你陪她去报名，给她多一点关爱也是情理啊！你回来之前说经常回去看看，这一回来都不去了……”

我顿时觉得无语，和他真是有理说不清。我从益阳回来时，我婆婆都反复交代我说，“小葵，你带着牛牛不要跑，我们不会怪你，知道你很辛苦，你带好牛牛我们就放心了。”

这真是我的好婆婆，他娘的脑袋就是比他灵醒。说实话，我一度觉得我的公公婆婆比他们的两个儿子会处事，会说话。若是有一天，我没有跟他儿子处在一块，作为前儿媳妇，我也愿意照顾他们。因为他们的好，我看得到也感受得到。

我并不是没有尊重我的老公，回来上班都是和他商量好了的，他当初还说让我妹找关系给我搞进去。现在，我上班上得好好的，他又名堂多得很。一会儿抱怨这个，一会儿抱怨那个。我第一次到村里谋职，因为他不赞同，我放弃过一回。这一回，我是反复思考后做出的决定，他也同意了才回来的。事情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怎么都不会再妥协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且书记对我很好，我感念在心，我愿意跟着他干，为他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若是他还这么一再地没事找事为我们的生活添堵，我确实觉得这样的男人可以不要了。我真的觉得累了，这样不停地解释一些无用的事，纯属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我要好好生活，没有这样的精力耗费在这样的渣事上。

我和他说着话都没有了好心情，一些事不想还好，越想越气，这个男人倒把我当一块板油，好能提炼出一些猪油养肥他的肚。我回来上班几个月，那天吃个大酒才要他打了500元。这段时间，孩子吃的，喝的，用的，没让他出过半分钱。我是想着孩子我带了，若不是大支出，我供得起。让他多存点钱修房子，我们两夫妻在不同的地方往一个方向使力也好。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件事总是说也说不清，一而再再而三地没事说事，把好好的日子搅得昏天暗地。口口声声说要儿子受到好的教育，他的儿子要到益阳养，可他连生活费也舍不得。真是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像他时不时发作的一种神经不受控制的自言自语的病。他常常一个人发呆做出一些古怪的表情，一个人自说自话。一开始把我吓到了，还以为他有神经病，后来我发现，他的精神是正常的，这应该是一种神经方面的病。像我中学的一个老师，他时不时地无缘无故笑一下，不过他不出声，而我老公比他夸张很多，又出声，表情又很夸张。我曾一度担心我的儿子遗传他这个病，好在老天保佑，我的小宝聪明活泼，古怪机灵，一点也不像他。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把小宝当做老天对我的恩赐。即使是这么糟糕的婚姻，我仍然认为我从中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礼物。

船破了，补不好就算了，我可以学会游泳。天暗沉了，我点燃一盏灯，在黑夜里也能去看下一站的风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有千万的房产也不会给我，我也没有奢望过，财产和自由快乐，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即使一路颠沛流离，我也为自己拼凑了一辆马车，路有多远，一直走下去，车没路了，用两条腿也能走出路来，我怕什么，浑身都是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