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7）

爸爸当民办教师，不是每月开工资，而是到了年底一起结算。有一年，年底总共给了190元钱。

爸爸的大学梦成了泡影，由凤凰变成了乌鸦。乌鸦虽然娶了孔雀，但是心里的伤痛是难以平复的。不过他变化也特别大，变得会过日子了。

爸爸每天都背着一个“粪筐”，扛着一把铁锨上班。一路上眼睛不停地四处扫视，如果看到一抔狗屎，就像捡到金豆子，赶快放下筐，用铁锨装到筐里。到了学校把他的这套东西放在教室门口，下班再把这些臭气熏天的东西，背回家留着种地。

最幸运的事就是路上看见马车、牛车。车老板赶车向前看，爸爸悄声地紧随其后，目光聚焦在马腚上。看到马抬起尾巴，撅起屁股，爸爸便做好一级准备。

马粪刚从屁股蛋里掉出来，爸爸第一时间抢上去，粪蛋子被装进筐还呼呼地冒着热气。爸爸说如果哪天遇到了给力的牛，一串串牛“排”几乎能装满一份筐。而这一切都做都需要完成得干净利落，一旦要是让车主发现了，还会造成粪便之争。

妈妈一个城里姑娘，凭着对爱情的忠诚嫁到了农村，又是这样一个穷家，吃饭、取暖这些基本条件都保证不了，着实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姥姥和姥爷当初还真是了不起，也许是看到了妈妈的执拗和决心，所以对爸和妈的结合没有施加任何干涉，更没有要一分钱的彩礼。当时姥姥家里的生活还算不错。姥爷是县医院住院部的会计，那个时候缺医少药，有病住院还需要托人找关系，这样姥爷也积聚了一些人脉。

看到自己的大女儿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老人也是心疼不已，经常从城里捎来东西，米、面、油、盐、酱、醋......，甚至火柴。

苦强韧的钢筋也能被压弯折断，日子过久了，人的心态也会发生变化，爸和妈开始为些鸡毛蒜皮吵架了。

爸爸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坐起来想抽支烟。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抽“烟袋锅”，就是我们常说的烟斗，爸爸却喜欢抽纸烟。他把自己在自家院子一角种的大烟叶撸下来，在炕头烘干，然后用纸卷起来，就成了“卷烟”。烟叶没有烘干，爸爸连划了两根火柴也没有点着，等点第三根的时候，火柴的火没燃起来，倒把妈妈肚里的火点起来了，她说这一盒火柴要糟蹋了了，不抽烟能死啊。这句话比烟厉害，爸爸像是被呛了肺管子，火也一下子着起来。

妈妈气得呜呜哭，因为那包火柴是姥姥好歹省下来的，一大包有10盒，一盒里有二三十根。

那个年代买什么东西都要票，有布票、粮票、煤票、肉票、鱼票、豆腐票、糖票、火柴票......

为了几根火柴，俩人吵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