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的目光

善意的目光

原创：薄海岚

刚刚走出一段荒凉的路途，那段日子就像跋涉在茫茫的戈壁，看不到生命的绿洲，又像是穿行在无边的隧道，常常陷入黑暗的绝望。

支撑着我们走下去的力量，身边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相濡以沫，背后是家人们温暖的牵挂支持。

一路行来，还有那些善意的目光，给予了我们不期而遇的温暖，任时光的流渐行渐远，每每想起，心中常会默默感念。

1.

那是一个阴霾的日子。医生的话语是无情的判决，让我们的心进入了黑暗的冰窖。回到病房，眼前面对的是婆婆哀怜的目光，她气若游丝，却拼尽全力地一遍遍哀求着要回家。

那是绝望的哀告，也是对自己生命的放弃。

庸医治病就是对生命的凌迟，让无辜的她经历了一番番酷刑的挣扎，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我不敢面对她，一个人走出病房，在楼道里徘徊着，啜泣着。

突然，背后有个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以为是遇到了打招呼的熟人，就赶紧擦擦眼泪，收起崩溃的表情，转身看她。

是一张陌生的脸，却在微笑着地看着我，那亲切的目光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像老朋友一样拍着我的肩膀说：“不要哭啊，会没事的！”

就这么一句话，却像镇静剂一样，让我霎时回复了平静。

我朝她点点头，转身向病房走去，心里不住对自己说：“会没事的！”

2.

住院时间长了，转院就像搬家。在病房里，我忙着分类、打包，收拾东西。忙碌中我能感觉到邻床大娘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

她是因为贫血住院，来病房有五、六天了。和所有同病房的人一样，她开始也以为我是病人的闺女，而不是儿媳妇。

后来，当她知道我是伺候婆婆之后，总是会感慨地看着婆婆，说：“这个老太太有福啊，有你这么个儿媳妇！”

“有福？”我苦笑，“人老了自己有个好身子才是真正的有福！”

“你这人心太细！能这样地伺候你婆婆，一般人做不到。”她说，“但是，该歇也得歇，也得在意自己。你这样，就怕累坏了身子。”

那分明就是母亲的目光，充满了关切与疼惜。

我百感交集，看着病床上呻吟的婆婆，她曾经也这样对我说：“你呀，心不要太细了，这样对自己的身子不好。”

可是现在，她自己在病痛中挣扎，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好像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心疼人。这段日子，我只顾心疼婆婆命苦，受这么大的罪；心疼爱人，易瘦体质，不能熬眼；心疼小姑子两人，身体都不好。也总是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的，能熬眼，能撑事，不太在乎自己。

但平时，只要有人来病房，邻床大娘就会一遍遍催促我：“他们来了，你快回去，不用都在这里啊。你也得歇歇！”

如果我再拖延一会，她就会不断地催促我。

白天黑夜，都是她对我的叮咛——

“你快去吃饭吧！”

“你也去睡会吧！”

……

她的目光好像总是不离我左右，每日里，听着她的叮咛，就像在母亲的身边。有时候就让我不由怀疑：是不是前世里她是我的亲人？怎么乍一相见，她就对我如此关爱？

那日，看着我在忙碌地打包，她问我：“你们这是？”

我告诉她，我们要转院了。

临行，耳边还是她一遍遍的叮嘱：“不管到哪里，你都要多在意自己的身子，要替换着休息……”

“我们走了，大娘。你只是贫血，没大事，回家多吃一些好吃的就好了，年纪大了不要不舍得！”

“再检查一下，看看不要落下了什么，到时候再来拿可就费事了。”又一次的叮咛。

我答应着，回头看着大娘，她竟是满脸的热切。萍水相逢，相识短短几日，这位陌生的大娘竟然让我感受到了母亲般的关怀，让我感动不已。

此时，我竟有几分依依。

“要在意自己的身子！”我常常会想起那位善良的大娘，想起这句话，那张慈爱的、有些发黄的面庞犹在眼前。

生命是薄凉的。最近在网上看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让我们简直要怀疑人生，怀疑这个世界。可是，总有一些人带给你的善意，让你坚定地相信人性的美好，并且执着地热爱这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