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刘备入川

5.刘备入川

刘备在三国乱世中能被很多人看作是汉室的代表并非单纯由于他的血缘。中山靖王儿子一百多人，后来繁衍更多，刘备的皇室血统已经距离灵、献帝一系远了很多了。而且当时除刘备外，刘焉、刘虞、刘表都是宗亲，实力也比刘备强大得多。刘备最终成为汉室的代表，和他的阶级基础有莫大关系。

刘备起兵之初，就得到了冀州大商人张世平、苏双的资助，之后在徐州，又得到了大商人糜竺的支持。到了刘备进入荆州之前，荆州豪强因为刘表初丧、曹操南下，害怕利益受损，开始转投刘备。后来刘备入川，第一个问题就是要取得当地豪强的支持。

刘焉、刘璋在川，一个基本政策就是维持对豪强的高压以立威，但同时对支持自己的豪强则过于骄纵。刘备入川之后，首先表明态度维持益州豪强的利益：

益州既定，时议欲以成都中屋舍及城外园地桑田分赐诸将。云驳之曰，……益州人民，初罹兵革，田宅皆可归还，令安居复业，然后可役调得其欢心。先主即从之。

可见刘备能作为汉室的代表，从而吸引大商人、大豪强的支持，并非无因，而是刘备能够在乱世中注意维护豪强利益，本身又谦卑下士，能够团结人。有相当多的豪强认为，作为汉室宗亲的刘备如果能够掌握政权，甚至是中兴汉室，那么汉室和豪强之前原有的常态就能再次出现。

刘备虽然能在政策层面上维护豪强利益，但刘备出身平民，壮年颠沛流离，注意维护平民的利益。自樊城南逃，不忍舍弃跟随他的十余万难民，其为政风格与其他军阀相比有很大差别。刘备死后，诸葛亮秉政，也重视发展生产，体恤百姓。蜀汉从刘备开始，到最后刘禅出降，吏治清明，主要官吏不事兼并，也和魏、吴两国形成鲜明对比。

刘备及其后的诸葛亮力图在豪强和平民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乱世中豪强缺乏安全感的特点，开放政权，用官职笼络豪强；但同时加强吏治，实行法治，让豪强不能利用政治力量来进一步实行兼并；对百姓则大力扶植自耕农，并发展军屯等国家土地所有制，努力发展生产，改善民生。这一政策在刘备时期草创，被诸葛亮发扬光大。诸葛亮去世后，刘禅君臣延续了诸葛亮的政策，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但刘备毕竟是军阀出身，不可能凡事尽善尽美。进攻刘璋时，为了激励士气，刘备和将士约定：“若事定，府库百物，孤无预焉”。即允许士兵抢夺刘璋的库府做战利品。等到库府战利品被士兵们瓜分光了，刘备这才想起来分的其实是本应属于自己的财富，导致“军用不足，备甚忧之”。这时候刘巴给刘备出了个主意：

但当铸直百钱平诸物价，令更为官市。备从之，数月之间，府库充实。

就是让刘备发行价值一百钱的货币来平抑物价，其实就是将刘璋库府中流出的财宝通过这种超发货币来进行回笼。刘备施行之后，只用了几个月，就让库府恢复了元气。这政策虽然看似胡闹，但针对性很强，货币超发的目的是为了减少流动性，这在世界货币史上也算奇观了。

刘备在位期间，另外一项重要的行动是在称帝后对吴的军事行动。对于这项军事行动，当时蜀国大臣多有不解，连刘备的亲信赵云也说：

国贼是曹氏，非孙权也，且先灭魏，则吴自服，⋯⋯不应置魏，先与吴战。

赵云的说法代表了蜀汉政权里相当多人的看法。在他们看来，吴、蜀两国弱小，曹魏是两家共同敌人，应当联吴抗魏，消灭了曹魏，孙吴自然传檄而定。但实际上，吴、蜀两国弱小，才需要在政治、经济上进行全面的联合，形成与曹魏南北对峙的局面，而这也是诸葛亮在《隆中对》中提出的重要策略：控制荆湘、川蜀，形成西、中两路对曹魏的夹击。从政治上说，吴国不灭，则弱蜀北伐始终要提防有人从身后出刀；而曹操初丧，曹魏忙于内部力量整合，无暇南顾，孙权又长期将力量放在东方与曹魏对抗，蜀国趁虚而入，从西方进攻吴国，恰能攻其不备。而从经济上说，灭吴的意义似乎更大。吴国经过孙策、孙权兄弟数十年的开发，生产力有了较大发展，而且吴国重视发展海上力量，从后来孙权和辽东公孙渊的来往可见一斑。一旦灭吴，则刘备集团不但能壮大经济实力，而且能弥补自己水上力量不足的缺陷，并从海外贸易中获得财政收入。利用吴国不备、魏国无暇南下的机会出兵灭吴，似乎是垂暮之年刘备的最好选择。

刘备征吴时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和他几乎同龄的曹操早他一年去世。刘备应该明白自己时日不多，偷袭吴国也是他一世枭雄的最后一搏。不能单纯以“骄”“忿”判断。

刘备入川之后，蜀中的政治、军事实力陡然增强，为经济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蜀汉地区经济得到发展，除了汉中因为诸葛亮军屯发展起来之外，蜀吴前线的江州因为长期驻扎着蜀汉政权的第二号大臣李严，也得到了较大发展。李严在江州铸造大城，城墙周长十六里，成为蜀汉东部的重镇。

成都，作为一个长期没有遭受到战乱的都市，仍延续着过去的繁华。刘备入成都，以城中金银奖赏将士及诸葛亮、法正、关羽等将领金五百斤、银千斤，可见成都藏金之多。左思《蜀都赋》则称：

於是乎金城石郭，兼市中区，既丽且崇，实号成都，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营新宫於爽垲，拟承明而起庐，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内则议殿爵堂，武义虎威，宣化之闥，崇礼之闱，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晖，外则轨躅八达，里闬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室。亦有甲第，当衢向术，擅宇显敞，高门纳驷，庭扣钟磬，堂抚琴瑟，匪姜匪葛畴能是恤。亚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都人士女， 服靓妆，贾贸带鬻，舛错纵横，异物崛诡，奇於八方，布有橦华，面有桄榔，邛杖传节於大夏之邑， 酱流味於番禺之乡，舆辇杂沓、冠带混并，累毂叠迹，叛衍相倾，喧哗鼎沸，则咙聒宇宙，嚣尘张天，则埃壒曜灵。闤闠之里，伎巧之家，百室离房，机杼相和，贝锦斐成，濯色江波，黄润比筒，籝金所过。侈侈隆富，卓郑埒名，公擅山川，货殖私庭，藏镪巨万，孤摫兼呈，亦以财雄，翕习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