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星星草
早春凉台上,数十盆花花草草勃发生机,花肥绿瘦,都在明媚的春光下攀比着娇艳。一盆红梅花下的花盆中,几棵小草拔着节地往上长,嫩绿的草茎顶端,这几天长出一束银白色的小花,每朵花只有米粒大小,与红梅争艳。
这使我想到那首小诗:"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似牡丹开。"袁枚先生是清代著名诗人,但这首小诗却并不如袁枚先生那样著名,也很少为人吟颂,由此再联想到阳台上这棵小草,对于生活于城市钢筋水泥丛中的人们来说,不是被人们遗忘,就是根本不晓得它为何物。
然而我却记得这种小草,以及知青岁月的一段趣事。
再见星星草1969年夏天,下乡后的第四个月,那天天气炎热,在卫运河畔生产队的地里劳作,工间小憩,在田垄上席地而坐,看着一脉清流滔滔北去,浪花翻卷,加之满地野花野草,自然忘却了炎热与劳累。青年人最喜嬉闹,正在欣赏美好的田园风光的我,被一声呼唤所打破:"延宾,你看这是啥草?"从小离开故乡的我自然被难住。抬眼看,叫我的人名字叫黄玉箱,一位与我同龄却比我矮了一头,眉目间透着聪明与狡黠、十分精神的小青年,他手中拿着一根草一一长长的茎叶、茎端长着一束银白色小花的东西,他说:"延宾,你想大白天看到天上的星星吗?"我说:"你净说少天无日头的瞎话,大白天谁能看着天上的星星?"他一脸认真地说,我手上的草叫星星草,你嘴里噙上它,白天就能看见星星啦!"农村孩子有农村孩子的小狡猾,他不动声色地说,不信你试试?旁边几位农村小青年一边朝我使眼色,一边说:"瞎话篓子,别信他!"我正犹疑不定,他已把草放在我嘴边,我只得用牙咬住那根草,说时迟,思维晚,他哧喽一下,已把那根草一下拉动,我的嘴中只留下一串草籽,他还说:"看见星星了吧?"我才知道上了当!
与这种小把戏相类似,我差点又上了一次当。
那年中秋节,生产队不放假,正在地里割豆子,一位按街坊辈我称其为三爷的中年人,是生产队队长,在队里以善于"啦呱"(讲故事)而著称,半晌休息,他坐在我旁边,他打开了话匣子说:"八月十五把鞋供在老天爷板上,供奉100天,再穿上,就能在水皮上走。"我知道他挺能"摆活",仔细一想,这纯粹是糊弄人!一一八月十五,再过100天,3个多月,那不到了天寒地冻时节,水上结了冰,不在老天爷板上供奉,穿任何一双鞋也能在水上走!揭破了他的小把戏,他只好笑着说:"糊弄不了你了!"
想想在农村下乡的三年,有苦也有乐,自己当年的幼稚乃至糗事,忍不住哑然失笑,与乡亲们、与生产队小青年们在一起的日子,竟然有些留恋,也有些怀念。
小草青青,小花蓬松,花色银白,望着花盆里早春长出的星星草,回首自己的青葱岁月,油然生发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时光隧道中忆念人生的青春时光,不也是一种甜蜜的享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