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抑郁症患者的自述

遇见另外的自己:不止我一人抑郁,我还是有伴的

2020-11-05  本文已影响0人  云羁
遇见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同情。庆幸不止我一人抑郁,我还是有伴的;同情别人与我一样不幸,得了该病。

        在三个医院的心理科/心身医学科/精神科,我遇到过不同年龄段的人,深陷泥潭,霾雾缠身。虽然我不敢肯定他们一定有抑郁症,但八九不离十,从他们的神情及我自身经验来看。

        我打算寻找自己的“同类”,这是我惯常的行为。 现在,我来顺着自己的治疗发展阶段,分别描述一下他们,以及他们个别人的亲属。

(一)

        第一阶段,我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诊断为抑郁状态 。

        彼时我已是九年级,处于休学状态。真的,我不得不这样做,每天去上课我总是带着低落的心情,持续几个月,遇到一点不顺心的小事就烦躁不堪,止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吵大闹,早已无心学业。

        我来到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理科室。我本来是不愿意来医院这是非之地的,是被母亲“骗”过来的。她借着来体检的借口不由分说地让我当保镖陪她。未曾想,自己开始我的治疗之路。

        在门外,我遇见了她。

        她也是学生,第一次来医院问诊(她手上拿着表),应该是从学校来到医院的,看起来与我年纪相仿,穿着绿白相间的校服,猫腰“塞”在我斜对面的椅子上,把玩着她的测试量表,面无表情。不知此时她的心情如何,是否也曾像我一样内心急剧挣扎,痛苦万分?

        奇怪,她与她的父亲中间空了一个座位。父亲低头呆滞地看着手机关掉的屏幕,用手指摩挲着,偶尔抬头瞟一眼女儿,若有所思。依其穿着,我认为他兴许是工人。脸上的沟壑,藏不住现实对他的摧残。不知他是否理解女儿的痛楚,还是以为她只是矫情?

        来到医院,这是她们共同商议的决定吗?是一方强烈的要求还是无奈的妥协?我不知道。


(二)

        后来,我病情加重,隐隐有控制不住崩溃自杀的迹象,遂于6月末到广州惠爱医院进行治疗并住院。这是我治疗的第二阶段。 

        我从刚开始的想自杀状态逐渐转入平和,虽期间多有反复,不过总体上来说,治疗还是非常好的,结合了药物治疗与心理治疗,还有物理治疗。

        医生根据我在医院平时生活的情况给我制定用药方案,护士早中晚按时配送药物,并亲眼看我是否真的吞下。当情绪不好的时候,我便向医生或者护士倾诉。

      更多的倾诉还是向我的心理咨询师。她年纪不大,善解人意,每当我用粗糙的语言表达我心中不明晰的意思时,她总能精确地像箭一样击中我的模糊点,一点点地构架出我的内心世界。再来分析我致病的原因。

        每日不定期进行“经颅磁刺激治疗仪”的治疗,和旁边的护士姐姐聊聊天,侃侃地。

        住院生活如流水,时起波澜。病患的痛苦,历历在目。

        她是一位深圳的小学老师。长发飘飘,面容姣好,可惜愁容满面,让我不由得想起西施犯心脏病的样子。走路无力,需要她母亲搀扶着,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生气萧索,宛如一具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

        她的母亲面有不舍,一双秋水蕴藏着她对女儿的担忧,此时无需多言,那就是母爱。谁说人越长越大,越感受不到母爱的甜蜜滋味,只是母亲表达爱的方式变得更为含蓄。

        住院期间,我目睹了她从坏到好的过程,平时她喜欢与人“相处”——打牌、打麻将,虽然我不知这两样东西她打得如何,我也不清楚它们如何操作,但我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喜气洋溢,生机焕发,便是至好的了。

        当然,她的母亲一直陪伴着她,默默的,用她自己的方式守护。

        她渐渐好了,我真心替她高兴,因为她是老师。“教师的心理健康不仅决定教育工作的优劣成败,也影响着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教师不是神,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因此,教师也应时时注重自己的心理状态,必要时也要寻求专业的帮助。


(三)

        从惠爱医院出院后,我的病情反反复复。二姨推荐一位华南地区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给我,让我去他那里寻求更好的帮助。

        这是我治疗的第三阶段。我来到广州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华侨医院)精神科室。各个医院的治疗方式不同,这位教授提供给我的是更优质的药物治疗。

        好巧不巧,彼时,人群中碰上了三个学生。两初中一小学,个个散发着沉郁的气息,我连靠近搭讪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是现在的学生压力太大了吗?”我自问。

        其中一个初中生一会站起来看看是否快排到自己,一会困得坐在椅子上假寐休息。另一个则愁眉苦脸,两眼无神呆望前方,对周围嘈杂的环境倍感麻木。

        更让我悲哀的还是那个小学生。她戴着口罩直勾勾地注视我,像一尊令人毛骨悚然的雕像,她的两眼并无悲苦,而是空洞虚无,“死”,离她还有多远,幸好她来到了医院。


(四)

        我从他们身上联想到自己。细想来,我也是从六年级开始有了抑郁的征兆。彼时,小升初,老师们为了业绩(即学生升初中有减免学费的数量),拼死压榨学生的课余时间(连上厕所都需要打招呼)。

        我是完美主义者,后来即使我得了三年初中学费全免,我也自认为愚钝,得到这个结果完全是我努力博得的成绩。所以,为了得到认可,为了到达心中的高目标,那一段时间我一直很拼命,导致埋下隐患,得不偿失,致使抑郁,学习受不了一直断断续续请假,直至彻底休学。

        我的家乡普宁,是个小地方,学校是不存在有心理老师这种珍稀人才的。所以我很羡慕广州以及其他学校配有心理老师的城市,因为他们能得到及时的心理治疗,能在与老师的谈话中消灭自己的心病。

        你可能会说其他科任老师不行吗?不,不行,我不信任她们,她们只会认为我是打退堂鼓的懦夫,是厌恶学习的不良少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但我听网友说,去心理咨询室的学生会受到其他同学的歧视,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这严重导致有心理问题的学生不再自我寻求帮助,内心上怀有一种病耻感。究其根本,还是对抑郁以及其它心理疾病的知识认识不够充分。

        对于如何解决病耻感,我的愚见:关键在于普及有关抑郁症方面的知识,让更多的人了解,从根本上改变问题——让身边人对抑郁症不再抱有歧视心理。当身边人不再带有有色眼镜,能够理解患者,想来,患者的病耻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当然,这非常困难,需要我们的共同努力!


        路上最怕的是孤独以及望不到边的黑暗,同行人有你,我不惧。愿我们一起好起来,恢复社会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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