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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东莱博议·宋人围曹》

2024-02-12  本文已影响0人  不居居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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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世俗的情理是,没见过快速的,就不会感觉缓慢。浸洗蚕子然后喂桑叶,然而看蚕吐茧,然后把蚕茧缫丝,然后开始织布,经过若干个月才能得到丝帛,凡是减蚕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没人报怨过程缓慢。耕好土地然而播种,然后锄草管理,然后收获,然后舂米,整整一年才能得到粟米,种地的农民都认为理所当然,没人报怨过程缓慢。做人先修身,管理好自己才能管理好家族,然后才能管理邦国,然后才能管理天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怎么可以随意超越呢?在尧舜禹时期,也从来没听说报怨过程缓慢的。

看到倚门卖笑的人,一笑之间就能得到丝帛,再回头看看养蚕的妇女多个月的劳累,就感到太缓慢了;看到做大生意的,一天的生意就能换到那么多粟米,再回头看看农民耕种都会认为太缓慢了。功利的学说兴起,投机诈骗的风气兴起。丢掉根本追求枝叶,大谈快速富强,再回头看看王道,难道不也感觉王道太缓慢可恶了吗?这就是子鱼讲叙周文王的故事,也无法阻止宋襄公打败仗的原因了。儒家认为:养蚕然后织出布帛,种地而后收获粟米,管好自己而后再从政,这是正确的道理。不养蚕,不种地,不修身,虽然有眼前的利益,又怎能算正当的呢?

唉,小人的想法,唯利是图。既然有衣服穿,哪管养不养蚕;既然有饭吃,哪管种不种地?既然有官做,哪里修不修身?持有这种论调的人,又怎能掩盖他的小人之心,不让大家看到呢?又怎么能做好最根本的事情呢?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侥幸得来的衣服,就是因为有养蚕织布的人;天底下为什么会有侥幸得来的粮食,就是因为有种地产粮的人。假设天下人都厌倦耕织,烧掉他们的织机,砸坏他们的农具,那么,即使会投机,又从哪里得到衣服?即使会取巧,又从哪里得到粮食?都会在冬天挨冻,在路上挨饿了。投机倒把者侥幸有了财富,难道真是他们的能力吗?不过是古圣先贤留下来的文化遗产,尤其是三纲五常等理念还没有丧失,背地里有支持社会正常运转的力量罢了。如果古代的圣人也想投机取巧,把仁义道德的根都去掉,源头都毁掉,都去挣快钱,图快利,那么,世界上所有的大法就会消失,人类早早就灭亡了。即使还有投机取巧的想法,又到哪里去用?这样说来,后世共同诋毁的那些迟钝迂笨的坚守本分的人,正好是大家赖以生存的力量。没有贤人,那些混混就无法生存;没有聪明人,那些愚蠢的人也无法生存。他们之间相互斗争相互抗争,经过漫长岁月,人类文明依然存在。大家认为,其中一定有依仗的根本力量,而这个根本的依仗,难道只有圣人吗?答案是:错了!(还有那些按照规律做事的本分人)

《东莱博议·宋人围曹》 

天下之情,不见其速,未有见其迟者也。浴焉而食,食焉而茧,茧焉而缫,缫焉而织,历数月而后得帛,凡蚕者皆以为固然,不闻厌其迟也;耕焉而种,种焉而耘,耘焉而获,获焉而舂,历一岁而后得粟,凡农者皆以为固然,不闻厌其迟也。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一阶一戺,岂可妄躐哉?由三代以前,亦未闻有厌其迟者也。

见倚市门者,得帛于一笑之顷,则回视蚕妇数月之劳,不胜其迟矣;见坐贾区者,得粟于一日之间,则回视农夫终岁之劳,不胜其迟矣。功利之说兴,变诈之风起,弃本徇末,竞收富强之效于立谈之余,反顾王道,岂不甚迟而可厌哉?是宜子鱼举文王之事,而终不能正宋襄之师也。儒者之论曰:蚕而帛,农而粟,身而治,正也。不以蚕,不以农,不以身,虽得利,如不正何?

呜呼!小人之情,惟利是嗜;既衣其帛,何恤乎不蚕之名;既食其粟,何恤乎不农之名?既享其治,何恤乎不身之名?为是论者,岂足以柅小人之心而闭之哉?盍反其本矣?

天下之所以有侥幸而得帛者,以蚕妇阴为之织也;天下之所以有侥幸而得粟者,以农夫阴为之耕也。如使天下尽厌耕织,焚其机、斧其耒,则虽有巧术,何从而得帛?虽有巧计,何从而得粟?皆将冻于冬而馁于涂矣。彼侥幸而收功利,岂真其力哉?亦圣人之遗泽,三纲五常之犹未亡者,阴有以扶持之也。向若圣人皆效后世之欲速,蹶其根,涸其源,以争旦暮之利,则大经大法殄灭无遗,人之类灭久矣。虽有欲速之心,何所用哉?然则,后世共诋薄以为迟钝迂阔者,乃其所恃以生者也。无贤者,则不肖者不能独立;无智者,则愚者不能独存。彼其相戕相贼,岁消月烁,而戴发含齿之属,终不可尽者,意者其中必有所恃也。所恃者,果专在于圣人乎?曰:“否!”

【附评】

孙执升曰:文势纵横,然观其步骤,却又按辔而驰。钟伯敬曰:临去又一转,有馀不尽,含无限烟波。朱字绿曰:耕、强、政治,平排三段,反覆六层,后变主客两对,安排之法,处处高老。张明德曰:不务修德而急于伐人,此不揣之甚者,篇内引耕、强、政治分为三桩,以明欲速不知本之害,后又化三段为两段,插入引喻意,文势回翔,有情有景,虽极变化,却刁斗不乱。

附:《宋人围曹》

鲁僖公十九年,宋人围曹,讨不服也。子鱼言于宋公,曰:“文王闻崇德乱而伐之,军三旬而不降。退修徳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今君德无乃犹有所阙,而以伐人,若之何?盍姑内省徳乎,无阙而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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