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桑切斯的狗（小说）

一条叫桑切斯的狗（小说）

[前言：日本福岛地震时，女儿告诉我说，＂她公司的同事有个在福岛的亲戚，紧急撤离时，把一条宠物狗，遗留在了住所地。为了找回这条宠物狗，日本的搜救总部出动了搜救队员，冒着核辐射的危险，克服重重困难，终于找回了那条孤立无援的宠物狗，人狗重逢，十分感人！＂听完她的介绍，我脱口说了句：日本社会对待动物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因为，对待动物的态度，是衡量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尺！故事完全可以写成一篇小说。＂

不料女儿把我的原话传给了她的同事。这就迫使我必须写出来！于是，就有了小说：「一条叫桑切斯的狗」

大巴开出去20分钟后，阿枝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的这一举动，立即招引了一车人的目光，这让坐在她身边的丈夫乔森，有点手足无措。

＂唉，别人不是和我们一样么，什么都没拿啊！＂乔森以为妻子是心痛那些，因为无法带走而留在家里的财产。＂你不是一直以「心若在，梦就在」激励我么！财产都是身外之物啊，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重头再来哦＂乔森劝说着，以一种抚慰的手势拍了拍阿枝的肩膀，递过去一张纸巾。

＂还说你善解人意呢！＂阿枝抬起头来，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上渗出的泪水，＂我是后悔没有把「374」带上啊！都怪你＂

＂原来是这样，我的小宝贝。「374」不会有危险的！你给它留下的那些牛奶、面包、饮用水，还有「374」喜欢吃的牛肉干，够半个月呢。＂乔森说着，脸上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微笑。＂请你相信，用不了几天，这场灾难就会过去！我们会找到「374」的，一切将重新开始。＂

说这番话时，乔森想：妻子是因为惦记那条叫「桑切斯」的泰迪狗才流泪的，这让他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虽然在这以前，乔森一直担心，目睹了惊天灾难的阿枝，或许会患上忧郁症，甚至恐怖症，如果那样，恶梦将伴随她的一生。因为相对来说，女人的神经总是脆弱些，即使是自己，不也是惊魂甫定么！乔森这样想。

确实，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恐怖！这一幕幕幻化的，完全是现实版的「2012」。这个「末日恐怖」的场景，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以至于，在乔森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地震和海啸发生时的画面。

是的，先是「311」的地震和海啸，这一对杀戮的双煞，带来的灾难是空前的！地震将所有的建筑物，当成了随意把玩的「多米诺骨牌」，推、巅、抛、摇；而后是海啸，一排排十层楼高的巨浪，奔突着，舔噬着地面上的一切。相比之下，人类营造的东西是那样的渺小，那行进中的汽车就象鸡蛋壳一样随波飘荡，不是沉入海底，便是被巨浪推回陆地，象叠罗汉似地堆砌在一起。而楼房倒塌时的爆裂声，更象是一个巨人在临终时的一声叹息。那惨烈的巨响，完全淹没了人们在绝望时的呼天喊地！

所幸的是，「311」的灾难不是直接降临在福岛，即便被波及，也还有机会让人们逃离这块土地。可是，有谁知道！仅仅过了一个月，「411」的福岛，竟然残酷地克隆了这一灾难。下午17点16分，福岛地动山摇

广播里一直重复着一条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消息：位于福岛的核电站，正在经历一场地震和海啸造成的灾难！为了防备不测，广播要求人们，远离这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核电站。越远越好

＂天呐！越远越好。＂听到这个广播的人，都会从内心深处发出一阵哀叹！乔森和阿枝也不例外。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灾难来临前，乔森和阿枝正带着「桑切斯」在户外散步。

乔森夫妇习惯在晚餐前遛狗，这个奇怪的习惯，让他们预感了一次即将来临的地震。当然，这种预感得益于「桑切斯」，是「桑切斯」最早感应到了地震。虽然那会儿离开真正的地震还有半个小时，而在草坪上欢奔雀跃的「桑切斯」，却突然停了下来，发出一种哭一样的哀号，那声音明显是在撕心裂肺！

＂怎么了？桑切斯。＂心细的阿枝感到了异常，她呼唤着「桑切斯」。可是「桑切斯」却并未停止哀号，相反显示出一种少有的焦躁。

＂天哪！恐怕又要地震喽。＂乔森看到「桑切斯」的反常举动，不由得脱口而出，他知道动物的躁动，往往预示着灾难的临近。＂可是，这个建有核电站的福岛，历史上好象从未有过特大地震，尽管日本是个多震的国家＂

＂不管震不震，狗狗哭，总不是好事！＂阿枝接过乔森的话茬，＂我听人家说过，狗狗哭，那是因为狗狗看到了鬼＂

＂你这是胡诌呢！世界上哪有鬼啊？不过，我们还是回去吧！该享受我们的晚餐了＂。

乔森的这一决定，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就是这个决定，让乔森夫妇有机会最后一次走进了自己的家门。因为没过多久，地震就发生了，并且伴随着海啸。

乔森夫妇居住的是一幢榫结构的木板平房，是「吉野牧场」免费为他们提供的。回到居所的乔森夫妇，刚刚打开电视，便感到自己的身体象一块烙饼似地，被巅出了锅外！你想，烙饼被巅出锅外，那是种什么滋味。

紧接着，乔森看到一道逶迤的蛇一样的极光，划过瞬间已经变得漆黑一团的天空，一排由远及近的滚动着的雷声，排山倒海地爆响着，沉闷而恐怖。

「桑切斯」完全惊呆了，它和它的主人一样，被震波撂在了正在开裂的地上。「桑切斯」发出阵阵鸣咽，也许它已经嗅到了更大的灾难正在逼近。

＂阿枝！没事吧？＂乔森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可是很快他便放弃了这种努力。因为乔森发现，这种挣扎是徒劳的。乔森开始伸手去拉阿枝，发现阿枝正张大了惊恐的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我，我，没，没事＂阿枝终于以一种断断续续的声音，回应了乔森。乔森看到电视屏幕闪了一下，便变得漆黑一片。＂断电了，快把你的手机打开，听听电台在播什么。这个时候，信息是至关重要的＂

阿枝打开手机，戴上耳机，认真地听了起来。所有的电台都在轮番播报同一条新闻：福岛以及周边海域，发生强烈地震。

广播要求福岛所在地的居民务必在半个小时内完成撤离，届时接应的大巴将会停在尚未毁损的F3高速公路的入口处。每人允许携带3公斤的东西和饮水。因为根据地震网的测算，由地震引发的海啸正以每秒12公里的速度向福岛逼近。广播还说，如果1至4号核电站的反应堆遭到毁损，核泄漏将无法避免，其后果可能会使福岛变成又一个切尔诺贝利！是的，离开那里，走得越远越好！广播还要求大家，至少远离核电站3公里、5公里、10公里、20公里

这种不断修正的数据，显示了核电站的危险正在慢慢放大！

阿枝就象同声翻译似地，把广播的内容告诉了乔森。

很快，大地停止了巅狂。乔森立即从地上跳起来，用一种闪电般的速度，收集着在他看来，必须要带的东西。阿枝虽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她却惯性使然地依然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广播里的声音，生怕乔森没有听清。

＂喂！我的宝贝。能不能摘掉你的耳机。＂乔森大声喊着，＂赶快把桑切斯关到窝里去。＂

＂你说什么？＂阿枝摘掉了耳机，＂让我把桑切斯关到窝里！＂

＂是的。广播上虽然没有说不要带宠物，可是有限的空间应该留给人类，人是第一位的＂

＂那可怎么办哦！＂阿枝以一种恳求的眼神望着乔森。

＂能怎么办！只有把它关起来，防止它到处乱窜，成了流浪狗。顶多一个星期吧，我们会回来的！快点行动，别忘了给它留足食物和水＂

广播的内容以及乔森的这番话，具有不可抗辩的威严。阿枝开始行动起来。她把冰箱里的食物全部捡了出来，堆放在「桑切斯」够得到的地方，随后十分不忍地把「桑切斯」用链子锁定在窝里。

时间在分分秒秒地流逝，乔森已经完成了出走前的准备。＂怎么样！阿枝。＂乔森望了望那堆为「桑切斯」准备的食物，满意地点了点头。＂OK！够它吃半个月的。快走！＂乔森催促着，＂开车过去，还得十分钟哦！＂

这一回，阿枝作出了绝佳的回应，她向「桑切斯」摆摆手，跟着乔森跳上了那辆老旧的皮卡。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享受一顿已经煮好的晚餐了。乔森说，＂有的时候，人要学会放弃！因为放弃比占有更明智＂

天空露出一抹霞光，大地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毂。乔森加大油门，冲上一条熟悉的公路

乔森夫妇的遭遇，似乎充满了幸运的成份。因为是在牧场，地势平坦而开阔，因为是老式的榫结构的木板平房，因为有了「桑切斯」的预警，当然也因为茨城和福岛不久前已经震过一次，也因为有一辆泊在门口的皮卡，虽然很老旧......总之，这许许多多的「因为」凑在了一起，使得乔森夫妇没有碰到房屋倒塌或者变形带来的灾难，没有丧失逃生的时间，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不过，乔森夫妇还是经历了海啸的惊吓，他们在逃到F3入口处时，远远地目睹了靠海的那一边，十层楼高的巨浪扑向陆地时的骇人场面。

登上救援中心的大巴，阿枝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开始有了饥饿的感觉。啃着乔森递过来的面包，阿枝很自然地打量起大巴上的「逃难一族」来。突然，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画面切入了她的脑海：一个熟睡的漂亮的小女孩，怀抱着一只红色的泰迪狗，一只和「桑切斯」一模一样的狗狗

这让阿枝立刻触景生情，想念起她的「桑切斯」来，并且开始怀疑起乔森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因为正是乔森，要求把「桑切斯」锁在家里的。唉！可怜的「桑切斯」。

阿枝的感受，源于她和「桑切斯」的缘分！因为每当阿枝和人聊起「桑切斯」时，她都会说：＂哎！不知为什么。桑切斯和我，真的好有缘！＂

说起缘分，阿枝便会扯出一长串有关「桑切斯」的故事来。是的，那是三年前，阿枝和乔森应「吉野牧场」的聘请，来到了福岛。「吉野牧场」是一个综合性的生态养殖场。远离了城市的喧嚣，静谧而空旷，风景美丽极了！而更妙的是，「吉野牧场」的空气中总是飘浮着各种花卉的芳香，让人陶醉。

不过，也有让阿枝感到烦恼的事儿，那就是冷清和寂寞。为了弥补这种缺憾，乔森提议：养一条狗狗！阿枝立即表示赞同。于是，在作出这个决定的第二天，乔森就陪着阿枝逛了一次宠物市场，而且立即有了收获。

阿枝一眼就看中的是一条红色的纯种泰迪狗，狗的脖子上栓着一块镌刻着「374」数字的铭牌。

＂啊！这条狗太漂亮啦。3~7~4＂阿枝用母语照着铭牌上的数字读了一遍。仿佛是心有灵犀，那条「374」号的泰迪狗，居然向阿枝摇起了尾巴，并且欢快地吠了两声。

＂就是它！＂阿枝说。

看到这一情景，宠物店老板立即谄媚说：＂小姐，您看。这条狗狗似乎认识您呢！而且，您怎么会知道它叫桑切斯呢？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阿枝本来想说，我只是读了读铭牌上的数字3~7~4。不过，阿枝没有回应宠物店老板，她觉得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价钱很快就谈妥了。乔森付了钱，抱起「374」笑着对阿枝说：＂3~7~4，这个小不点儿，就叫它「桑切斯」吧！一个南美人的名字。＂阿枝点点头，＂不过我更愿意叫它「山本七十世」，呵呵，一个日本人的名字。＂阿枝调皮地眨眨眼睛，伸手把「桑切斯」搂在怀里。＂不管叫桑切斯还是374，＂乔森说，＂那只是一个代码，就象数字一样！＂

就这样，「桑切斯」也叫「374」，偶尔逗它时，也会叫它三百七十四~「山本七十世」。这个秘密只有乔森夫妇知道，不过奇怪的是，无论你叫它「桑切斯」还是「374」，狗狗都会亲热地跑过来，偎依在你的脚下。唯独叫它「山本七十世」，「桑切斯」的反应却是一阵咆哮。看来，狗狗也不屑这个日本名字呢。

让阿枝感到难以忘怀的另一件事，发生在两年前。那一次，「桑切斯」不仅惊动了警察！还引来了媒体的关注，「茨城有视」以及NHK都作了现场直播。「桑切斯」一夜间成了狗狗明星！

那天，阿枝带着「桑切斯」开车去了一次茨城。去茨城自然要逛逛街，可是阿枝又不忍心把「桑切斯」单独锁在车里。于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象抱婴儿似地抱在怀里。因为在满是人流的街上，阿枝担心「桑切斯」会丢失，会眼花缭乱，会走迷了路

「桑切斯」在主人的怀里，享受着安全和温馨，很快进入了梦乡并且发出阵阵鼾声，这确实让阿枝感到有点意外！因为通常情况下，「桑切斯」面对新鲜的环境，除了兴奋地奔跑，还会不断地重复它的「圈地运动」，一遍遍地把它的气味撒在墙脚树根。

阿枝后来发现，「桑切斯」的安静，根源在自己。你把它搂在怀里，它还能奔跑么！

车流 、人流还有头顶掠过的飞机，织就了城市的喧闹。

正当阿枝专注于路口的信号灯时，一件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桑切斯」突然一口咬住了一只珠光宝气的女人的手！＂天哪！这太可怕了。＂阿枝看到了那只戴了好几只戒指的手正在淌血，即使那样，「桑切斯」还是不肯松口。＂哎哟！你的狗狗咬人了＂那个女人惊呼着，试图挣脱「桑切斯」。

＂桑切斯，桑切斯！＂阿枝担心事态扩大，连忙喝斥着。「桑切斯」终于松开了口，不过却冲着那个女人狂吠起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那个女人把那只血流如注的手举过了头，她是担心下垂的手，血会流得更快。

＂对不起，对不起。＂阿枝连连表示歉意。

＂对不起就算啦！＂那个女人开始发起飙来，＂你的狗狗一定有病，有狂犬病！你要赔偿、赔偿我的损失。不然我就喊警察了＂

＂这种要求，一点也不过份！＂阿枝想，＂花钱消灾，天经地义！＂可是，当她把手伸向挂在臂弯上的坤包时，却意外地发现，坤包的拉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启，而自己的钱包竟然掉在地上，几乎贴着脚尖。

＂这是个贼！＂阿枝立刻明白，原来「桑切斯」逮到了一个贼。不过，阿枝还是不想多事，毕竟狗狗把人家的手咬破了。阿枝弯身捡起自己的钱包。＂你要我赔多少？＂阿枝说。

＂一千万！＂那个贼说，也许她认准了阿枝的敦厚和软弱。

＂天哪！你这是在敲诈啊。你知道一千万是个什么概念吗？＂阿枝尖声叫了起来。

＂什么概念！＂那个贼说。

＂天文数字！天文数字懂吗？＂阿枝气忿地说。

＂那好，叫警察来处理好喽！总不能白让狗咬了。＂那个贼转攻为守地说。

＂当然得叫警察！＂阿枝说，＂这不是宠物咬人，这是......"

＂这是一条宠物狗逮到了一个贼！嘿嘿＂那个贼得意地奸笑着，＂你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我是个贼吗！莫非你的狗狗会说话，说它逮到了一个贼。哈哈......"那个贼显得十分嚣张，她狂笑着，引来了一群路人的围观。

警察很快就到了事发现场，紧随其后的是闻讯赶来的「茨城有视」以及NHK的记者。

＂怎么回事？＂警察听完阿枝的诉求后，转而对那个贼说，＂在你回答提问时，我将启动全程录音！你有权保持沉默，并且为自己寻求律师的帮助。＂警察显然看出了端倪

这件突发的「宠物狗咬住了窃贼的手」的新闻，经过媒体曝光，「桑切斯」一夜成名，成了宠物明星！当然，案子也真相大白。

因为，狗狗虽然不会说话，可是路边的探头，却记录了窃贼行窃的全过程。

那个贼一开始还竭力狡辩，说她只是和阿枝擦肩而过，她的手根本没有接触过阿枝的坤包，更不要说钱包了！但是这种辩解，让探头录下的影像击得粉碎。结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桑切斯」和阿枝的相处，印证了人类和动物彼此的依存关系！「桑切斯」一次次地帮助阿枝，它咬住了窃贼的手；它也向乔森夫妇预警了福岛即将来临的地震！它还找到了阿枝不小心遗失的钥匙，帮阿枝带走了无聊和寂寞......

乔森夫妇和其它的地震难民一样，终于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避难所里。虽然这里可以确保安全，远离了核子辐射。可是安顿下来的阿枝却越发担心起「桑切斯」的安危来。

＂「桑切斯」会安全吗？＂她问乔森。

＂当然。「374」肯定是安全的。＂乔森说。

＂可是，我总觉得，我们只顾自己逃命，把「桑切斯」锁在家里，锁在一个有可能遭受核辐射的家里，这太，太自私了。人啊，人＂阿枝以一种自责的口吻，婉转地诉落起乔森来，＂狗不厌家穷！只有人抛弃狗，却从来没有哪条狗抛弃人的？＂阿枝越说越激动。

＂不，不！阿枝，我的宝贝。我们的做法，绝对算不上抛弃，绝对不是。＂乔森解释着，试图让阿枝平静下来。

＂还说不是抛弃！不是抛弃！＂阿枝终于来了脾气，＂那为什么不把它带来！＂

＂当然，我有一点点的失误。也许，也许这个失误只是一种缺乏预判力的结果。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呀！＂

＂你，你还在狡辩！你想把我活活气死？＂阿枝重新掩面哭了起来。

＂好，好，我的宝贝！别哭行吗？＂乔森再一次感到手足无措。"我来想办法，想办法把「374」找回来。＂

＂想办法！你没听广播在说，那里已经成了无人区，已经被自卫队封锁！＂阿枝这么说，那是因为广播里刚刚宣布了封锁区域的范围，毫无疑问，「吉野牧场」也在其中。

＂我也听说了。不过，广播里不是在说，搜救人员已经进入了封锁区域，寻找那些因受伤走不了的，因恋家拒绝逃难的遗留者吗？＂乔森说着，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是广播给了我启发！呵呵，＂乔森告诉阿枝：＂搜救人员已经进入无人区！那么，顺便请他们把「374」也救出来，不是小菜一碟么。当然，这得请示搜救总部，必须得到他们的同意！毕竟，那只是一条狗。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想，这肯定是个办法。＂

＂嗯，这的确是个办法！但愿搜救总部会同意救一条狗狗！＂阿枝听到丈夫的这一设想，终于破涕为笑，绽出了一脸的笑容。

＂哈哈，下雪了，天晴了，天晴不忘戴草帽！＂乔森用一句歌词逗着阿枝。

＂你，你＂阿枝挥了挥拳头。

接下来的情况，几乎是一帆风顺。搜救总部在接到乔森的求助电话后，立即给了一个明确的答复：一定通知搜救队员，尽快找到「374」，尽管它只是一条宠物狗，但它的性命和我们人类是一样的！

＂我们成功了！搜救总部的头儿，肯定是个动物保护主义者。＂乔森高兴得跳了起来，擂了阿枝一拳。

＂看你乐的。＂阿枝说，＂等看到「374」时，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因为「374」曾经因「宠物狗咬住了窃贼的手」，当过一回狗狗明星。所以这一次NHK不失时机地成了这次搜救行动的「跟踪器」，他们派出最棒的摄影记者，跟随搜救人员，深入到了「吉野牧场」。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将全程报道这次搜救行动，敬请关注「374」的热心观众，在关心地震的同时，也来关注我们人类的朋友，狗狗明星桑~切~斯＂NHK的节目主持人在第一时间，用一种夸张的语调，向电视观众公布了这次搜救行动。

＂在对抗灾难，提供救助，拯救人类的同时，也给动物以应有的帮助吧！伸出我们的手，献出我们的爱。让我们以实际行动，彰显我们社会的文明以及文明的升华！＂主持人呼吁着。

电视台的跟踪拍摄，使得搜救「374」的画面，不断地展现在乔森夫妇面前。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天，可是曾经熟悉的福岛，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喧闹，画面上只有支离破碎的街景、倒塌的楼房以及偶尔闯入画面的，掠过天空的小鸟。穿着防护服的搜救人员，艰难地越过布满残墙断垣，狼藉一片的街道，他们挨家挨户地寻找有可能还在那里的人们。

＂可是，让搜救人员感到失望的是，在这片遭受地震和海啸蹂躏的土地上，除了头顶划过的小鸟，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播音员以一种充满哀伤的语调，为搜救画面注解着。＂但是，希望依然在向人们招手！尤其是肩负着寻找一条泰迪狗的勇士们，他们正在进入「吉野牧场」＂

随着画面的不断切换，阿枝看到了自己的家。让阿枝感到惊喜的是，那个遭受了地震蹂躏的家，居然还能看出一些熟悉的影子来！那是客厅、厨房、卧室，还有「374」的窝窝

突然，阿枝的眼泪夺眶而出，呼吸瞬间凝结！因为她已经听到了「374」在狂吠，与此同时，阿枝看到了「374」那红色的毛茸茸的身影 。

一种因兴奋而休克般的幻觉，占据了阿枝的思维。＂天哪！我的「374」，我的宝贝！＂阿枝喊着

「桑切斯」终于回到了阿枝身边。搜救总部在送还「桑切斯」的同时，特地送给阿枝一个光盘，那上面刻录了搜救「桑切斯」的全过程。当然，也刻录了「桑切斯」和阿枝重逢时的镜头。

NHK的摄影师把人狗重逢时的激情场面，作了艺术加工：

------绿色的田野里，一条红色的泰迪狗奔跑着，动作潇洒、奔放，它正奔向它的主人,一个张开双臂，呼唤着＂宝贝、我的桑切斯＂的女孩。人和狗都在奔跑，奔跑是以慢镜头展现的，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那条红色的泰迪狗纵情一跃，投入了主人的怀抱！

最后的一跃，以定格的画面凝固了。

画外音是：「桑切斯」和阿枝终于相聚了！那是大爱无疆的结果。虽然我们不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但是人类不会因为地震和海啸而一蹶不振。我们将重拾信心，找回失去的一切，就象找回可爱的狗狗「桑切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