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园诗话》读书笔记92（卷四）：诗之曲直

原文：

或问：“诗如何而后可谓之曲”余曰：古诗之曲者，不胜数矣!即如近人王仔园《访友》云：“乱乌栖定夜三更，楼上银灯一点明。记得到门还不扣，花阴悄听读书声。”此曲也。若到门便扣，则直矣。方蒙章《访友》云：“轻舟一路绕烟霞，更爱山前满涧花。不为寻君也留住，那知花里即君家。”此曲也。若知是君家，便直矣。宋人咏《梅》云：“绿杨解语应相笑，漏泄春光恰是谁”咏《红梅》云：“牧童睡起朦胧眼，错认桃林欲放牛。”咏梅而想到杨柳之心，牧童之眼，此曲也；若专咏梅花，便直矣。

九曲奔流笔记：

1.访友

乱乌栖定夜三更，楼上银灯一点明。

记得到门还不扣，花阴悄听读书声。

注：诗宜曲不宜直，但此“曲”只是增“趣”，并没有加“力”，有诗之趣，并无诗之力。此种写法宜于绝，但不适于律。此首，不扣门，悄听读书声，有一种闲雅之趣。

2.访友

轻舟一路绕烟霞，更爱山前满涧花。

不为寻君也留住，那知花里即君家。

注：先说花美，而后说花里即君家，构思巧，好诗，但气象小。

3.绿杨解语应相笑，漏泄春光恰是谁。（梅）

注：梅泄春光，绿杨相笑，想象妙。

4.牧童睡起朦胧眼，错认桃林欲放牛。（红梅）

注：错认红梅为桃花，错的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