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蓝忘机:一见魏婴误终身,从此雅正是路人(4)
百凤山围猎之后,我见魏婴已经渐渐有失控的迹象,一直想再找他好好谈谈,但是一直事务繁忙,直到两个月之后,我才抽出时间到云梦去。本想直接到莲花圩江家去找他,没想到竟然在街上碰到了他。
他指使几名少女在街上扔花给我,然后又从阁楼上抛了一朵粉色芍药,正好落在我的鬓边。我突然想起,那年魏婴去云深不知处求学,被罚在藏书阁抄书时,曾经画过一幅我的画像,也是在我鬓边画了一朵花。多年过去,恍若隔世。曾经明媚、不染尘埃的少年,在这诡谲世事的蹉跎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只是,而今的我,也不是过去的我了,无论他是怎样的魏婴,我再也不能冷漠地说“不熟”,然后毅然转身离去了。
我上楼,刚才朝我扔花的那几个少女围坐在他身边,这时我已看出她们非人了。我想说些婉转的话来劝他不要继续修鬼道了,但我实在不善此道,遂只得直言道:“你不该终日与非人为伍。”他果然不耐烦了。我又提让他跟我回姑苏之事,他还是不愿。后面再苦口婆心相劝,也终是徒劳无益。
我突然有些泄气。其实我也知,此番前来,必然又是无功而返。只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我,让我一定要再来劝劝他。只是,他终是不愿。其实,现在这种局面,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本来,魏婴性子就直率,路见不平,就爱拔刀相助,因此,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又因为他在射日之征中大出风头,炼制的阴虎符威力无穷,引得多少修道之人觊觎。除开修鬼道本身对身体心性的损伤,阴虎符也令他怀璧其罪。现在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一旦他犯错,那些人立马就会借此讨伐他。
以魏婴的聪明,他自己未必看不透这些,但是他也没办法。且不说他现在不愿意跟我回姑苏,即便他愿意,蓝家、叔父也未必愿意庇护与他。再退一万步说,即便蓝家愿意,难道他就只能一辈子藏在云深不知处了?想来,这样的生活也绝非他所愿。他倒宁愿潇洒肆意地死,也不愿躲在云深不知处苟且地活着吧。现在只希望,他真能如他自己所言,能守住自己的心。
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再见到魏婴时,情况却急转直下。那天,我和兄长于金麟台赴宴。期间,并没有收到邀请的魏婴突然出现。他先是替我喝了金子勋强行塞过来的酒,然后提出要与金子勋一叙。原来,他是为了温宁的下落而来。然而金子勋却故意推诿,一直敷衍他。我眼睁睁看着魏婴慢慢失去耐心,言辞逐渐激烈,情绪渐趋焦躁,行为也慢慢狠厉起来,最后,他将手放到了腰间的陈情上。
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我沉声道:“魏婴!”可是,金光瑶继续拿江澄来压他,他终于放了狠话:“你以为他在这里,我就不会肆无忌惮吗?我若要杀什么人,谁能阻拦,谁又敢阻拦?!”此时,他面上已尽是狰狞。我知,一旦他拿起陈情,与在此的百家修士对上,那么事情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我挡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魏婴,放下陈情。”可是,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继续对着金子勋疾言厉色。在巨大的压力下,金子勋终于给出了温宁的所在地——穷其道。得到了消息,魏婴立刻就闪身离开了,一直未再看我一眼。
兄长说魏婴已经心性大变了。是啊,从前的魏婴其实最懂人情世故,他从来都是嘴角含笑,嬉笑怒骂,插科打诨间,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断然不会将局面弄得这样僵,甚至喊打喊杀,完全不计后果。同时,我又有些恼恨金家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逼他?平心而论,魏婴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温宁他们那批人,并没有残杀过己方的人,又对魏婴有大恩,魏婴想救他无可厚非。而金家,难道不是以天自比,想要成为另一个温家吗?再说阴虎符,那是魏婴个人之物,无论他能否控制得当,都轮不到外人染指,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站在金家这一边,视魏婴为邪魔歪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谁还曾记得,这个邪魔歪道在射日之征中曾立下汗马功劳,那时大家都是如何拍手称快的?
到半夜的时候,传来了更坏的消息。魏婴杀害了四名监工,带领五十多名温氏余党逃脱,盘踞在乱葬岗,还召了几百具凶尸守在山下巡逻阻挡。我心一阵抽痛,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魏婴他这就与仙门百家在明面上对立了!而坐在这点金阁中的五十多名家主、几百修士,竟然只有一个小女子能为他说句公道话,而后也被众人围攻离去。这里没有人追究金家的做法是否欠妥,没有人为温宁他们的死讨个说法,当然更没有人想想魏婴他是否有难言之隐,这里所有人都真心或假意地讨伐魏婴,众志成城。
我亦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找到了那名为魏婴说话的女子,她是屠缪玄武那次,魏婴被烙铁烫伤而救下的女子。我问她为何会为魏婴发声?她说她只是实话实话。她说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昧着良心说话。我也不明白。我问她离开了家族何去何从?她说既然这里没有公道,那她自己独自夜猎也未尝不可,何必同流合污?我尊重并感激她,遂郑重地向她行了一礼。她还礼后翩然离去。
我知道这事无法善了了,好不容易抓住了魏婴的错处,那些人怎会轻易放过。可是魏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