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 · 祭祖 · 敬神:与除夕相关的那点事
前言:
庚子年除夕,因为贴春联,写了一段文字,发在新浪微博与微信朋友圈上,还配了图。
除夕夜,没有看春晚节目,躲在小客房里喝茶、抢(发)红包,同时也继续着下午的文字,写关于除夕祭祖敬神与年夜饭的相关话题。
到了凌晨,放完鞭炮,上床休息,毫无困意,又感觉续写的文字有点长,遂想着可将二段文字并在一块,整成一篇文章。拟发微信公众号与「简书」、「糖水」。故而,才有了正月里该文的面世。
写这类文章,其实是想为前后二代人留下点文字资料。母亲那一年龄段的人,当下已走了许多,活着的也都是八十好几的年纪了,耄耋之年,记忆力也衰退的厉害。岁月无情,世事沧桑,过去发生的许多事情,我们若不是很清楚,更遑论(huáng lùn)我们年轻的下一代。谨以记之。
正文:
一、贴春联
今日是庚子年的除夕(2021.02.11),上午起床,洗漱、早餐,之后要做的事便是贴春联了。
以往的除夕日,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总是在他催促的话音中与审视的目光下去完成这一辞旧迎新的举动。而今,虽然父亲不在了,也还是依然要延续着这千百年来中国人平凡但却很悠久的传统年俗。
去年除夕,因为某些客观原因,匆忙之下,将贴春联的习俗给落下了,随之,在庚子年里,不管是大家还是小家,所发生的事总感流年不利。
前一周,所在的小区隔壁的光大银行网点请来了二位书法家到小区,为住户免费题写春联。我特地选择了比较顺眼的一幅,请老师给写上,今儿贴上。
农历二十八晚,到象园茶城的书法林老师处喝茶,老师拿了一幅春联给我。老师的字肯定是比小区来的那二位书法家强些,内容也很文雅,翰墨味浓郁,但它没有与我心中的念想相吻合。其实,我是要带着所要春联的内容去找老师给题写的。明年腊月再按此行事吧,今年将就了!
二、祭祖
自2017年父亲过世后,每年的农历二十九,我都要按母亲的吩咐,检查除夕祭祖要用的那些紫香、蜡烛、纸钱(冥币)、福建老酒等用品,不足的要到街上杂货铺购置备齐。还要到临近春节前几天才开张的街头拐角处的烟花爆竹经营处购买些鞭炮。
到了除夕夜,在母亲的眼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祭祀先祖与去世的亲人。
先说说祭祀先祖的事;我的老家在广东大埔,在离县城并不太远的枫朗镇黄沙村村前那片不高的山坡上,长眠着我们L家的曾祖与我的爷爷奶奶。曾祖就不说了,爷爷也去世的早,倒是奶奶见过在闽都福州出生的我们兄妹俩,但她老人家也在文革期间、也即我们尚不懂事的时候就去世了。
父亲在世的时候,老家扫墓祭祖的事,总是由他自己电话里交代姑妈或者是他的外甥也即我的表哥阿奎去张罗这些事。钱款自然是要寄的,这是一种仪式上的尊重。父亲走后,母亲又接着张罗,只是打电话与寄钱(母亲出资)的事改由我负责了。
我们L家,伯父十二岁就去了南洋,几个堂哥现在都在马来西亚,分居吉隆坡、柔佛州与沙捞越,虽都是男丁,但身处海外,鞭长莫及,代劳的,也唯有姓X的奎表哥。好在他和我年龄相近,老实敦厚,办起事来有板有眼总让人放心。
再谈谈祭祀亲人的话题;家里,最亲而又最早走的亲人,就是慈爱的外婆了。外公H姓,早年娶妻,生有一子钧大舅,但钧舅生母在他出生三日后就因患产褥热殁亡。三年后,续弦我的外婆(1910~2006),生三男一女。
钧舅年稍长(生于民国23年,属鼠,59岁病逝),早年读过一些书,抗战时期曾在福建省财政厅做事。台湾光复后,随当时的上司严家淦去台接收,曾在台湾银行人事室任职,期间亦曾被借调到省府人事及主計单位做过几年。1947年“二 · 二八”事变左右回到福州,在1949年大陆解放前又返台省。H家祖籍地闽侯县南通镇洲头村,与闽清的六叶祠应该有缘源关系,他对闽侯南通洲头村在台的族人颇多关照。楚二舅(1930年生)和卫三舅(1934年生)在外公病亡后的那年(1946年)也去了台湾,留下外婆、母亲及现在定居香港的齐小舅。时守寡的外婆年36岁,母亲9岁,齐舅7岁。原计划他们三个也打算去台湾,但彼时的国内形势发展很快,世事发生了更迭。大陆解放后,原本的一家人就这样被分隔在了波涛汹涌的海峡两岸。
我们小时候,被父母丢给了在福州的外婆,由她老人家一手将我们抚养大,齐舅的三个孩子也是在外婆的庇护下和我们一起长大。大概是到了11-12岁的时候,也就是小学四年级左右,我们才有机会去和下放三明地区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自打懂事起,我对福州本地人热衷于祭祖敬神的事也是不陌生的。外婆是地道的福州人,笃信佛教与神灵,她以九十六岁高龄西归后遗骨也是存放于怡山西禅寺的纳骨塔里。
小时候,常见外婆与小舅在逢年过节时张罗着祭祖敬神的那些事,尤其是在光表弟出生后,因其身体孱弱,又是H家的根苗,娘儿俩做起这些事来更是显得殷勤而虔诚。而我,幼时因为嘴馋,在偷吃供品的时候,常在外婆小声的责骂声中快速逃离烛光摇曳、香气缭绕的供桌。
按说,外婆本姓林,嫁给外公,是H家的人,她的身后祭祀的事现在主要是香港小舅交代他儿子即在福州的光表弟在操办。但我和妹妹与外婆的感情深厚(爷爷奶奶、外公都没见过),现在家中逢年过节搞祭祀,母亲交代,也一并把外婆的像给请了出来一块供。
庚子年除夕的前几天,母亲就已通过「永辉」与「朴朴」超市app将年货购齐置于家中的二台冰箱里。午餐后,大家稍事休息,约午后4时,太太就下到厨房忙开去了。我呢,搬离饭桌上无关的杂物,请出父亲和外婆的遗像,揩净像座上的灰尘,摆上镀铜的烛台、香炉,还有酒杯、筷子,插上短烛、长香,倒上老酒。少顷,太太将煮好的盘菜一碗一碗的外端,摆上桌面,她说要十碗菜,谓之“十全十美”。之后,我将会点燃长香和红烛,在侧旁母亲眼神的关注下念念有词,行礼如仪。再后,是到门外的楼道口,坐在矮凳上,在专用铁桶里逐次将所购的冥币纸钱等点燃焚烧。升腾的火焰与飘拂的尘灰,带去了生者对逝者的思念,让已走多时的老父亲与更早去世的老外婆在另一个冰冷寂寞的世界里也能感受到我们亲人捎去的节庆的温暖与关爱。
而此时此刻,母亲总是会坐在原木色的圆桌一角边,端视着父亲、外婆遗像中的熟悉面孔。灰色的轻烟在空气中,与食物散发出的氤氲热气交叉缭绕着,升腾着,她似乎是沉湎在往日与已故亲人共同生活的回忆之中。。。
去年春节,久居台北的三舅与舅母特地飞回福州,并且把在香港的小舅与舅妈也叫了回来,连同三个表弟妹(小舅的孩子),几家人渡过了除夕夜与正月初一。原本想,身处三地的三兄妹(三舅、小舅与我母亲)团聚在一起过新年也不容易,毕竟都是八十好几的人了,多呆几天也无妨。未曾想,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搅碎了众人的美梦,庚子年大年初二,三舅就匆忙飞离了福州,初三,小舅也乘动车赶返香江。
从现在疫情情况看,国内严防死守,疫苗也出来了,疫情相对稳定可控;但国外及香港、台湾地区,还真不好说,何时一家人能再聚已是天边的海市蜃楼。
三、敬神
接着聊聊请神的事;今年,因为疫情的反复,也无心思预定年夜饭,还是在家里自个辛苦点下厨房。不同于往年,今年家中供奉的香位,多了一个本宅地主~土地公公。
说到这个话题,就不能不提到父亲。父亲高中是在老家埔中毕业的,毕业后就从家乡出来,除了很短一段是在闽粤赣游击纵队里头,大部分时间则一直从事着与学校教育有关的工作,算是一个读书人,也是一个老党员,纯粹的唯物主义者;而母亲也是上世纪六十年代(1964年毕业)的大学本科生,通常是跟随着当领导的父亲夫唱妇随。因此,长期以来,家中逢年过节,也没有去搞福州一般人家常有的那种供奉神明的事。
之前,也有说要请神,但一直只是说说而已。庚子年,诸事不利,经人指点,增加了本宅地主的神位。家中的事,在父亲走后,基本是由我做主。原来是还要请观音菩萨,但母亲在嘴里念叨着,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怕我搞不清楚还误了事。我顺了母亲的意,还是简单点好。遂只请了土地公公。
春节从来都是一个农历大节,要具备仪式感这很重要,在我看来,既然要请神,就务必要求中规中矩,不可逾矩。
四、年夜饭与爆竹迎春
除夕,该祭的祭了,该供的也供了。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璀璨,年味渐浓,过节的鞭炮声不断地传入耳际。以往,在家里过年,年夜饭后,负责饭后餐桌和厨房清理的事总是落到我的身上。太太的哥哥是老年大学教授烹饪的老师,亦曾在大酒店担任过行政主厨。或许是耳濡目染,太太虽然烹饪的水平有一点,但和她哥相比差了一大截,关键是,该学的没学到手,酒店大厨的大牌作风却是学的很到位。我也很怕她站厨房,煮个菜,锅碗瓢盆摆放的到处都是,加之餐桌上的杯盘狼藉,收拾起来也是很费劲且是很费时间的。前些年,为了赶在晚间看八点开始的春节联欢晚会,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手忙脚乱的。这二年,基本不看晚会了,善后收拾的时间就显得充裕多了。
收拾完餐桌与厨房,拎着一大包的厨余垃圾下楼倾到。冲个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手机,一边看电视里热闹的晚会,一边注意微信里的信息,偶尔还跟着群里的节拍抢红包。
平常,逢年过节,我是一般不参与抢红包的。这二、三年,建了好几个同学群,从小学,到初中直到高中,我都当群主。既要发红包,也要抢红包,为的是活跃同学群里面的气氛。
很快,在欢乐的歌舞声中,电视里的屏幕开始了倒计时。午夜的钟声敲响了,农历新年总是牵着属于它的生肖动物在万众瞩目中闪耀登场。榕城的各个角落,四面八方,从城市小区到郊区农舍,从山野田间到滨江水岸,到处是鞭炮齐鸣,烟花璀璨。在这辞旧迎新的凌晨时刻,我总是带上打火机与二、三串事先就买好的鞭炮,一个人悄悄地下到楼房的底层,在空旷处,燃响爆竹,在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中辞旧岁迎新春。行礼如仪,表达和寄托的是为自己、为家人祛邪、避灾、祈福的美好愿望。
也只有到这时,除夕夜要做的二、三事算是大功告成,为旧年划上圆满的句号,为新年开启充满期待的未来之旅。。。
五、无题的尾声
春节与除夕,是多少代中国人挥之不去的节俗符号与文化记忆。时下,物资匮乏的年代早已成为了历史,我们下一代的孩子们,是在物阜年丰与互联网飞速发展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们不太了解我们和我们的上辈、祖辈曾经有过的生活的艰辛。大概,在他们的眼里,生活原本就一直都是这样的,岁月静好是生活的基调。因此,春节、过年、除夕这些个节庆的元素,在他们的心目中,与现世的生活并无异样。原本内涵丰富、寓意深远的农历过年的年味,也就在平民大众生活的逐年提高、在年复一年的商家炒作的鼓噪声中慢慢地淡了下去。
但尽管如此,在我看来,我们这一代,可说是介于许多中国民俗,或者说是传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从盛极走向衰败没落的中间隔代层,慎终追远,许多有着厚重的历史与积极意义的文化习俗,其实是需要我们这代进行学习并且以身作则,言传身教给传承下去的。不仅仅是春节、对联、祭祖敬神、除夕年夜饭、爆竹迎新春,还有上元节(元宵节)、清明、端午、中元节、中秋、重阳等,凡此种种,都有着深刻的内涵与特别的寓意,需要包括我们在内的这代及下一代的传承与弘扬。
物换星移,往事如昨。人总是要在经历了太多的风雨与波折之后才渐渐明白了某些道理的真谛。一帆风顺总让人生显得苍白而单薄,但追求斑斓丰富的人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或许,这种苦涩的代价将需要我用余生的日子慢慢的去咀嚼、品味。。。
偶尔,我也会和女儿说说我曾经历过的一些人与事,包括对人生的规划以及漫漫人生道上性格因素对人生命运的攸关影响。可她一如昨日年少轻狂时的我,对我说的那些事似乎不屑一顾,我仿佛又瞥见了自己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旧影。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就让岁月的年轮来增厚孩子的人生阅历吧,让时间去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绝不是一句空泛无力的人生箴言。
午夜已过,夜更深沉,城市上空偶尔还会响起的几声爆竹的声响,其实它并不能影响到整座榕城的沉沉入睡。此时此刻,狂欢之后疲惫已极的闽都榕城,与它形影相随的子民一道,带着对旧年的不舍、遗憾、埋怨等复杂情感以及对新年的期许、渴望、欢欣,渐渐地沉落入辛丑年的第一个新年梦境里去。。。
起稿于庚子年除夕
完稿于辛丑年正月初三
2021.02.13发布于「简书」
感谢您的阅读与关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