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

在平静的日子里，我也可以和大家一样，唱歌，欢笑，游玩，聊天，那个时候，我也会觉得，这就是生活，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甚至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任性，冲动失去了这样的生活。但是，我又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知道脚下状况的滑冰者，虽然也有过滑翔的快感，但却是做不到放松，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跌进冰窟，因为经历过彻骨冰寒的感觉，总不想重蹈覆辙。

有时，坐在洒满阳光的长椅上，我问自己：如果你是一个作家，你可不可以描述一下生活，讲一讲有关幸福快乐，或者痛苦悲伤，或者也可以讲一讲什么是“彻骨冰寒”？

那么，我又该怎么说呢？正如让大海讲一讲它的喜怒哀乐，大海能说什么呢？确实会有浪花翻腾，晶莹的水珠璀璨绚烂，但那只是瞬间，而海水从来都只是苦涩。

把时光翻到浪花璀璨的日子，那时风和日丽，窗纱翠绿，白色的细绸轻轻飘动，阳光柔和的影儿打在白色的墙壁上，花架上几盆绿箩开得枝繁叶茂，空气中有一种甜味，可能是桂花熏染浸透的，美好的空气似乎被一把有形的大手把持，在整个空间飞舞，拂面而来的清芬又似被无形长袖携带，缭绕不绝。

忽然外面有个响动，很可能是一阵隐隐的雷声，或者是三两滴带着寒意的雨滴，又或者是一阵风打翻了院子里的一个花盆，屋里的人霎时神情紧张，仿佛嗅觉灵敏的狼闻到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危险味道，又像守门的士兵隐约看到千里之外的烽火硝烟，男人由于脚步慌乱，不小心碰倒了地上的花架，花盆摔碎到地上，女人闻声惊恐万分，躲在窗帘的后面，屋里桂花的甜味，绿箩的倩影，细绸窗帘的优雅，游弋舒缓的清芬，荡然无存。

他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对付来犯之敌，却忽然发现，原来他们的敌人竟然是彼此，找到了目标后，不由分说，猛烈进攻。

男人说：你为什么要用这样中看不中用的细绸做窗帘，这能遮风挡雨吗？

女人说：我用这个细绸是和你商量好了，我并没有一个人决定。

男人说：你啥时候商量了？只不过我拗不过你才答应的。

女人说：不是拗不过，是当时我说服了你，你也认为可行，于是你答应了，当没有达到预期的时候，你却不承担责任，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男人说：是你提出来的。

女人说：你并没有反对。

男人说：那也是你逼的。

女人说：我不是逼你，是说服了你。

……

天晴了，并没有下雨；太阳出来了，并没有暴风，天空一片晴蓝，窗前依然春光明媚，桂花的香气里含着甜味，绿箩依然枝繁叶茂，窗帘飘逸，像风姿绰约的少女……

屋子里的空气沉闷了几天，又淡淡地散开，阳光把有点霉味的物件消了一下毒，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味道渐渐退去，一切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他们有时会并肩站在窗前看飞鸟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只是，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那只曾经被弓箭惊过的鸟，也许有吧，它已经治愈了，在蓝天上飞得更高；也许没有，它在惊恐中憔悴，抑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