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吹灭21根蜡烛
不知是否由于过了20岁,感觉时间越来越快的缘故,居然更想在二十以后的每一年的生日,来一场自我对话,梳理一下这一岁的光阴。
每一次关于时间的成长,总是让我印象深刻。譬如从20岁到21岁,生命的年轮多了一圈,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心底的沉淀深了几分·····这是怎样的幸福呢,上天给了你自行雕琢的权利,生而为人。所以我从来都是感激我能够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一岁,经历过一场真切的死别,痛感人力的微薄和疾病的凶恶。姑姑离开人世的时候才48岁。我记得前一天的时候,跟随几夜未曾合眼的父亲匆匆走进医院的重症病房,路过二楼走廊那里,看见护士站的护士们在低声说笑,当即眼眶就湿润起来。每一天生老病死的人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而只有与其血脉相连的活着的人才痛彻心扉。走到病床跟前,姑姑只能靠输氧来维持浅薄的呼吸,眼神涣散。
姑父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玉洁来看你了呢,开不开心?”可姑姑仿佛未曾听见般,一动不动。我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快步走到窗前,捂着嘴努力不哭出声来。
我擦干眼泪,打了些温水给姑姑擦拭身体,她的背部有一小部分已经溃烂了。父亲教导我说,能多擦几次就尽力擦干净,也许这一生能做这件事的机会不多了。姑姑健康的时候待我视如己出,而今必须好好尽孝。我一边擦一边掉眼泪,而姑姑双手在被单上蜷缩着,时不时乱抓着揪着被单,身体虚弱的连哼哼唧唧都很困难。我放下毛巾,坐到床前握住她的手,可是她仿佛有了些意识,不住的在我的手指间比划着什么,父亲走了过来,立马明白了她是要把离婚时候剩余的戒指留给她唯一的儿子。即使已经十几年未曾承欢膝下,姑姑最放不下的还是十几年前离婚时候被判给前夫的儿子。
父亲在她耳边说道,你交代的我们都知道,姐你就好好保全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我望着这个四十六岁的男人憔悴的脸和红黑的眼睛,听着他哽咽和嘶哑的声音,顿时四肢像是并入黑暗的冰窖,一种悲伤到恶心的感觉涌来。多少次,多少次,我想起她这两年被病痛折磨的近乎形容枯槁,泪水衍生出对这整整两年时光的刻骨铭心。曾经的关怀言语来不及说出口,信手拈来的陪伴被功课等压力压缩成偶尔相见,而今弥留之际,从远方赶来的我,只能望着她不能说话的唇无能为力的流眼泪。
晚上到家时候,已经半夜了,匆匆洗好便睡了。凌晨时候,父亲接到姑父的电话才知道姑姑已经快不行了。我立马清醒的从梦中惊醒,却在旁边的房间里不敢出声,仔细的听着父母的对话。后来父亲匆匆起床后便往医院赶去。我睁着眼想了很久,总是睡不着,于是跑到母亲身边,一边哭着一边说话。
就这样,我陪她的那一天竟然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也是我最后看到的活着的她。死去的人已经随风而逝,活着的人却千百倍的清醒着,痛感也有千万分。
所以这件事,或许谁都没有料到它给我带来这么大的触动,它教会我看清生死,看淡恩怨情仇。把自己活成最能活成的那个样子,再好一点,再细腻一点,再对身边人更关心一点。
眼泪已经解决不了什么,失去的东西哭着也找不回来。恍惚时刻的回想当初,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该相信什么,该抓住什么,只能凭本能去反应,只知道不去做一定会后悔,但是后悔又怎么样呢,那也是宿命。
现在我能接受任何的生离,哪怕一开始如抽丝剥茧般痛苦,熬过深黑的夜,第二天醒来再次说服自己这个人已经离开,久而久之自然释怀。而我却不敢听说任意一场死别了,那种心里如坠落的空洞,真是心如刀绞。哪怕突然间的无意的短信和电话,都能让我胡思乱想,妈妈笑我亏我还是学心理学的,只有我知道,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先会来,我没有做好准备,上天,请它们先避开我,好吗。
生离也会让人肝肠寸断,但是因为你知道那个人还活着,在天涯海角或异国他乡,在你触碰不到的地方依旧活的风生水起,尽管他的生活再也没有你的参与,你都会很心安;而死别是这世上最残忍的方式了吧,黄泉路忘川河,他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前往,在现实世界里的一切如烟而散,枯骨白衣,永远失去了音讯。
活在当下,这四个字对有感触的人一定是泣血之声。我的20到21岁中间这一年,自我认为已经尽力做到不辜负任何人了。很多机会学会争取并且能够成功,还是普通人却不甘于平庸,在等待中成为优秀的人。
越发喜欢看那年今日,每一次都是惊喜的回忆。不曾想过那时发说说或者评论的心情和语调,因为它看起来如此纯粹和轻松。而现在,点赞从来都是从头到尾,甚至不看具体内容,评论也吝啬字数,仿佛很匆忙很来不及,仔细着想别人的喜怒哀乐。
一年过去了,我知道自己有的东西变了,有的东西骨子里还是执拗的坚持。安妮宝贝说:“看似建造已好的心境崩塌于一个夜晚,一个眼神,或是一段文字,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说明那颗心依旧柔软。”确实,多少次在微信文章里找到共鸣和感动,却又习惯了多少次回归到属于我的真实的世界。寥寥数语,浸泡在日子里的琐碎生活,谁都明白那只是鸡汤,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戳穿你看似坚强的盔甲。
我在慢慢变得安静和温柔,因为内心越强大的人,外表越波澜不惊。乖张暴戾,喜怒无常,说话带刺,眼神锋芒毕露,这些只能是青春的任性。而日渐成熟的我,不应该这样。说实话我很后悔以前的做法,高中的时候脾气不好,倔强而自傲,感觉留给同学们的印象很不好。后来大学发现,或许这就是心理防御机制吧。怕吃亏,怕自己受伤害,所以提前伤害别人,受不住轻微的挑衅,大喊大叫,以为那就是我而已。人们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我遗憾那时候没能把我真诚的善意的品质表现出来,赢得更多的友情。
还好现在的我改变了很多,克制自己的浮躁和贪心。坚信以十分真心待人,必定有所回应,也许今日回我三五分,他日一定会十分甚至更多真情待我。
大三开始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无谓爱情,只是偶尔在走向图书馆林荫小道的路上,眨眨微酸的眼睛。身边路过的人流像电影中的快镜头,我踽踽独行着,感到的却不是寂寞滋味。
我们从千山万水之间而来,又湮灭于红尘中最后一朵花的凋零。期间遇见无数人,尽管有纠缠后陌路,有陌路后缠绵,但是那都是安放在尘世中的礼物,打开后不允许再试,放弃后不允许后悔。
孤独是一种自我清醒的方式,我不忍心说出口,是因为我怕别人因此走近我,靠近我,给我温暖,给我陪伴。那样,我就失去了这唯一成长赋予我的权利。也许我的内心如此怯弱,担惊受怕,是因为我怕走近后的欣喜,靠近后的失望,温暖后的寒凉,陪伴后的不告而别。
还好还好,我依旧食人间烟火,会因为一点小事开心的要命,也会因为一点悲伤而埋头写文章。我能捕捉到敏感的脆弱,也能堆砌起坚固的围墙。每天像一棵树,它没有缤纷的花朵和俏皮的枝条,只知道笨拙的生长,且长的很慢。每天冒出一片叶子,追求能长到力所能及的最高处,心有猛虎而细嗅蔷薇。
所以,二十一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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