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都一晌(2)
年幼的我一如往常在客厅点起驱赶黑暗的灯,上半截身子趴在玻璃灯下的茶几赶写家庭作业。那是几道像谜语的计算题,我摇晃着脑袋,因为想不出答案而左顾右盼。
我看了看钟,已经8点;看了看窗外,漆黑如怪物的獠牙。我突然焦急地想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我脑子里想到在灯光暗如血色的街道,她纤细的腿规律地摆动着,脚下的高跟鞋踩出有力的声响,就那样踢跶……踢跶像墙上挂钟上秒钟的转动——那是一种让人心安的声音。忽然那重重的脚踏声截然而止,代替的是急促的刹车声,我看不见妈妈纤细的双腿像跳舞一样摆动,而是一群拉长的鬼影托着尖长的下巴跳动,他们的黑影和暗红背景交错在一起像晃荡着的水草、像强光照射下的多彩陀螺。我的心开始不争气的砰砰乱跳,我有一种即将要失去妈妈的预感,于是眼泪不争气的溢了出来。我茫然失措、一动不动觉得就会这样死过去。我想不出没有妈妈我怎么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熟悉的踢踏声,是妈妈!我又活过来了,并且怀着莫大喜悦跑到门前打开门。于是我又看见妈妈熟悉的带着喜悦的疲倦面容。
她艰难地张开嘴唇一笑,在光亮下脸色苍白,炯亮的眼睛藏着无穷寂寞。她蹲下身子,摸着我的脑袋轻声地说:“怎么啦,小男子汉。怎么哭啦。妈妈不是说了要回来很晚嘛。下次不用等妈妈,困了自己先去睡。”
她显然看到了我哭红的眼睛,但她不知道我以为她要死了,而我也会跟着她死去。因为我无法想象没有妈妈我该怎么活下去。
无法想象,自然不去想了。年少的心存不下太多感情,新奇的事物像灌入的流水,那前面的伤感冲刷干净。
晚上我固执要和妈妈睡在一起,但当我合上眼后,妈妈却溜进我睡的小房间。在夜里我做噩梦醒来发现妈妈不在身边,感觉受到莫大委屈。觉得她是嫌弃我或者是根本不知道我多害怕黑夜。
房间黑得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哪里,我却觉得总有在床的附近埋伏着一个金属的骷髅架子。我克服的方法就是像鸵鸟一样把头闷进被子里,使劲的想努力睡着。然而不仅恐怖的形象挥之不去而且闷的难受极了。不知这样闹了几回才睡去。
这个在黑暗里支配我的恐惧、阻扰我睡眠的凶手来自于《终结者2》里面的一男一女两个终结者。在片中结尾的时候,他们缠斗在一起,被大火烧成了金属骷髅。金属骷髅的形象似乎化为我胆小如鼠的具相。尽管个头在同龄人中格格不入的又高又壮,却老实巴交的任人欺负。这种软弱的性格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埋下种子?
当李小溪在我面前泣不成声说“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是了,我睁睁看着她蹲在江边公园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无声的啜泣。她是那么无助,渴望一个坚定的声音安慰她柔软的心。但我在干什么呢?我仿佛置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死亡具现的骷髅死神在不远直勾勾注视。我呢,躲藏在令人窒息的幻想里。
最终孩子还是打掉了,我没有勇气对我妈妈坦白,于是用不同的理由向亲戚朋友借钱,结果东筹西筹也没到五千带李小溪去做流产,最后李小溪不知那里又借来一千。我陪她去堕胎。从医院回来过后我们就在也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