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日记:突然去世的病友

2016-01-25  本文已影响0人  郁婉扬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今天打开QQ空间,看到一个去世病人的女儿给我新上传的图片点赞,便想起那已经找不到的采访短片,里面有她妈妈的采访,妈妈去世了,女儿一定很伤心,所以,我想把带有她妈妈影像的视频传给她,或许可以作为安慰。​

她妈妈姓杨,去年四五月份开始透析,因为血管条件很不好,一直插着管子,直到今年四月二十几号去世时,也没拔下来。​

那是星期三去透析,心情本来不好,因为前一天的晚上九点左右,姥爷去世了,第二天早上从老家赶回医院透析,坐在走廊上听病人们聊天,我坐在最后面,听到身后走廊上有响动,回头看什么都没有,病人和家属们依旧聊的兴起。​

进入透析室量血压时,透析室的患者家属也是透析室的义工包叔跟我说,杨去世了,我吓了一跳,旁边的患者家属也问,谁去世了?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年纪轻轻,每次来透析都有说有笑,怎么死了?​

我也不相信,原因是她透析还不到一年,尿量在1500以上,星期六我们都透析时,她总是骑摩托车把我捎到我住的小区门口,有时会站在小区门口说会儿话。那个去世前的星期六,她还跟我说,她在他们楼下开垦的土地,种的菜,拿到菜市场半个小时就卖没了,卖了五六十块钱。​

她当时很高兴的样子。​

后来听病人说,她去世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女儿住院,她陪床一晚上肯定休息不好,第二天回到家里还要去给她的菜园子施肥锄地摘菜,又有高血压,心脏不大好,结果就出状况了,她去世时家里没人,一个人死在了家里,等她老公回去时,已经没救了。​

病人们议论纷纷,甚至有跟她住的很近的病人说,自从她得病,她的婆婆总是说她怎么还不去死,她死了,或许她的老公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新媳妇,说不定还会抱个儿子,只是苦了她上初四的女儿。​

为此,后来我跟她女儿聊天时,试着问她现在过的怎样?孩子跟我说,她很好,过了一会儿,又补充,她爸爸爷爷奶奶都对她很好,虽然我私心里觉得,越是努力强调过得很好,往往过的却并不好,只是为了安慰我不要挂心罢了。​

以前在透析室时,杨跟我说,她女儿说起我时,总是说那个小阿姨,而跟她女儿同龄的包叔的女儿见到我是叫姐姐的,或许在以前,我会在意,但长这么大了,很多事情已经看开了,一个称呼,何必在意。

而这次我跟她女儿聊天,我把微电影传给她,里面有她妈妈的影像,我跟她说,等我给记者打电话,问问我们采访的视频还有没,里面有她妈妈采访的镜头,拿到视频后我再传给她。姑娘回复,谢谢你,姐姐!

虽然是很普通的两个字,却是一个孩子最真诚的呼喊,发自内心的诚恳。

可惜给记者打电话,记者说五月份刚更新了系统,估计已经没有了,果然是找不到了。

这个星期三透析,包叔问我,有没有听护士长说什么时候出去玩?去年就是八月底出去玩的,我说没听说啊!包叔便说起去年去池上游玩的场景,负责人数统计的便是杨,包叔被护士长派去负责现场,我就是拿着相机负责拍照和录视频。

​直到现在才知道,当初去玩的透析病人,杨只招呼了比较懂规矩的一三五的,二四六的没招呼,后来照片和视频在透析室播放,二四六的病人和家属没少说话给她听。​虽然我认为这样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杨本人却不是那种尖酸之人,反而有些太直了,太好心了。​

有一次妈妈回来跟我说,有个病人问医生一种药透析室有没?医生说没有,结果身为透析室义工加病人的杨却心直口快的说前几天她还在冷藏的冰箱里看到这种药。后来病人都走了以后,医生跟她说,以后我说没有的,就是没有。​

杨也就笑笑,一了而止。​

还有一次是我在透析,新来了一个病人,摇床的时候摇反了,旁边有医生护士的,家属问床怎么弄?正在透析的杨便抬起脑袋说你摇反了,摇另外一个,医生回头跟她说,你透你的析吧。​

虽然在透析室和出去游玩时,杨看起来都是那种每天都很开心,很好心,即使被病人训斥了也就一笑了之的人。​​

但有一次,应该是第一次她顺路送到我小区门口时,我问她为什么会的这个病,她是因为家里生男孩,孩子没生下来便死掉了,她也成了尿毒症。说起那个没生下来便死掉的孩子时,整天脸上带着微笑的她眼睛中有泪花。​

其实她也有伤心的事情,只不过把伤心埋在了心里,为了家庭,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只能微笑。​

传说人死后的头七里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还会像平常一样出现在经常去的地方,星期三虽然不是杨透析的日子,下午却是要去透析室做义工的,或许那天早晨我听到的身后空旷走廊上的响动是杨回来看看透析室的。​

上个星期在张店的酒店里有邢台净土寺的万一法师讲课,最后一天的法会上,填一张超度贴,便把杨的名字填在了里面,其他的死亡透析患者一时也想不起名字,便填了淄矿医院所有死亡的透析患者。​

一草一木,一菩提,生来本无物,却误入红尘沾上这众多的爱恨离别,有情众生,愿万物生灵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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