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吻
在我很小很小时候的记忆中,我出生的家庭很压抑。
我的父亲是县粮食局的一名会计,他是在日本鬼子在抗战时期和他的兄弟一起从江西逃难到了大西南。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所有经历过的事,都装在他那颗被沉默掩盖着的脑袋里。
父亲长相不丑,甚至谈得上英俊,中等身材,最出彩的是他那双充满忧郁的双眼,瘦长脸双眼皮,小时候我们一代经常看的电影,红色革命电影,中外的都差不多,充满了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理想主义,这些充满了革命激情的红色电影还有那个年代的红色小说,可以说影响了我的一生。
当时我看到苏联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和"列宁在十月"时,当我看到革命领袖那充满激情的声音"为什么不去占领冬宫,马上占领冬宫! "
革命领袖的一切表情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他那好看而又充满智慧的前额,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他那张略宽而生动的脸庞,因为生气而显得更加生动。哦,还有什么呢?最应该记住的是他那双眼晴,对,就是眼晴,他的那双深邃而充满愤怒的眼晴,大而亮,且有神,在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双似曾相识的眼晴,形似而神不似。一双是充满威严且又意志坚定,另一双却充满忧郁却又有些怯懦,当然后面露出的那双眼是我的父亲的。在那种革命年代成长中的我,对我的父亲是充满怨恨的。因为在那个唯成份的年代,如果出生家庭不好,可以说在娘肚子里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前,就注定出世以后命运的坎坷而艰辛,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己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因为父亲在解放前在谋生过程中,加入了国民党,并且还不是正式登记在册的国民党。虽然这样,在后来历次运动中,他都是运动员,由于有这一点小小的污点,他似手都是处于有理说不清的窘况,深知病从口入的他,每天工作时,同事有时无论|聊什么话题,他从不接嘴,在他上班的地方,如果传来噼哩叭拉的算盘声时,肯定是他在复核永远也算不完的帐本。那时作为他儿子的我,不能参加工作,更不能参加到我自小就魂牵梦绕的解放軍,成为它光荣的一员,为保家卫国而实现自己崇高理想时,我对他充满着深深的怨恨。我怨恨他的贪生怕死,我想,在那个年代,红军不是在往北抗日吗,你当时为什么不往北去找抗日的红军,而跑往西南来苟且偷生呢?你偷生也就罢了,你还生下我,如果当时我可以选择,我还是选择回到来时的那个虚无的世界。
现在来说说我的母亲吧,一般写小说的想描写诗情画意都是从什么小桥流水,莺歌燕舞开始。但是在我记忆中,从儿时起,母亲给我的印象她似乎每天都在忙碌,我兄弟姐妹六个,在那个年代,就是司空见惯。母亲当时参加工作单位是个小商店,每天到商店去领一些各类水果,街边巷口摆摊,就是上班了。儿时我记得每天当我还未起床,她就己经出门,一直到晚上天黑八九点钟还末回来,因为每天出货后,如果水果卖不掉,隔夜烂掉,是要自己赔偿的,那么一天的工资不够赔的话,那就接着扣下一天的工资吧,每月工资十多元钱,不努力的话,一家老小西北风都没你喝的。
记得有一个寒冬的夜晚,山区的夜来得早
早些,父亲在单位加班未回,大哥二哥去外地念书住校,家里就姐姐,我还有两个弟弟,母亲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就和姐姐说,天这么冷,路上又滑,山区经常细雨绵绵,你照看弟弟,我去接妈妈,哪怕是帮她拎点东西也是好的呀,说完我就在门后拿了把破雨伞,迎着刺骨的寒风出了门。
门外,风还在刮,小雨经寒风吹过后,地下就结成了滑滑的冻雨,走在上面不小心就要摔跤,我
在路边拣了把被丢弃的稻草,用之绑在鞋上,顶着风雨,慢慢前行。
突然,在昏黄而又模糊不清的路灯下,我看到一个黑影躺在地下,我熟悉马灯摔在一旁,(马灯就是那时的一种照明工具,红軍长征时也用过,看红军长征电影就知道了)我连忙三步并着两步往前跑去,原来是因路太滑,母亲一边要挑着水果,一边还要手拎马灯,路面又坑坑洼洼,于是,就重重地摔到在地,水果铺满一地,萝筐和马灯也摔在路边,母亲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抚摸着被摔破皮的胳膊,口中喃喃念道:"可惜了,可惜了"。我从地上把撒落在地的水果拣起来,一边去搀扶坐在地上的母亲,一边安慰她说:"妈不要紧,都是好的,没摔坏几个"。母亲用她那沾满泥水的手把我轻轻揽到她胸前,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两下,说"四儿,要好好念书,长大做个有出息的人,妈就是没文化,才做这些又苦又累,挣钱少的事,你要好好争气哟"!
这个冬夜母亲给我的吻和她的话深深地刻在我心上!在以后的人生经历中,无论遇到顺境,逆境,都要迎着风雨,走出自己无怨无愧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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