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车

      （记一个睡不着的晚上，闭上眼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场景）

        他，把他的硬座车票，揣进了兜里，小心翼翼的放置好，他并不贵重的物品，坐到他的位置。

      等车开动了，往他不知道的方向徐驰了，他才注意到对面坐了一对老夫妻，虽衣着朴素，却干净整洁，一如老一辈人在年轻人心中的形象那么标准。在分享着，一瓶黄桃罐头。他有些羡慕，他没吃过黄桃罐头，也没想过吃，那不属于年轻人吧。

      他扭头看向窗外，才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靠窗的姑娘，穿着淡黄色的布拉吉，披肩的长发撩在耳后，露出小耳朵，纤细白净的手，托着小巧玲珑的脑袋看着窗外，一丛树林，一湾鱼塘，一所村庄，还有……远方，以及更远的斜阳。他只注意到了斜阳，因为，金光洒在她的刘海儿，滴到了睫毛，流向了鼻尖，滑落到嘴角。他瞅了眼远阳，仿佛刺眼的光是一只来自西方神界姓丘的箭，刺向他，让他沦陷，阵亡。他想，拥有这样的一份宁静美好，他想在那样一片森林里陪她度过一个秋天，另一个秋天，再一个秋天……他一无所有，但他愿意为她，在这里盖一座木屋，辟几块田地，过半生日子，日升而起，日落而息，祥和的如同那对老夫妻那样。

      他幻想着这一切。

      轻柔的触碰，扭头，紧接着是姑娘那姣好的面容。她不是一个杀手，正脸比侧脸更为美丽，在夕阳的金黄里，如同天使，他没见过天使，但是想到了这个词，然后她莞尔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他沉沦了。如痴如醉，都忘记考虑姑娘为什么要拍自己。目不转睛，耳朵却捕捉到了，姑娘的和声细语，“你好，借过一下，谢谢”。“好的”他回答的如此迅速，仿佛问题是我们在一起吧，然后起身，让路，看着姑娘离去。

      看不到了，才回神，姑娘到站了。

      正低落，却又被另一个动听的声音，拉回神来，“我进去一下，谢谢”。抬头，是一个明艳的女子，着装时尚靓丽，头发是夕阳一般的似黄非红，或许天色就是因为装点了她，才暗下去的。脸上或许抹了厚厚的妆，他不在意。因为那微露的酥胸，颀长的美腿给了他更强烈的刺激。他忘记了那个天使般的女孩，那片幻想的森林，也被他转赠给了他的“新欢”，他要在这里盖一座城堡，奉她为王，陪她度过一个夏天，另一个夏天，又一个夏天……这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散发着活力，朝气蓬勃，蠢蠢欲动，他没有再遇到天使，但感觉自己身处天堂。

      他听到了来自天堂的声音，“……去你＊的……老娘……有病……滚……嘟”他的王，挂掉了电话，扔进了包里。猝不及防，他的王说出的话竟然是这样，如电锯一样刺耳。他的王，在那片森林里，用电锯伐出了一片领地。他有了建造城堡的木材，可这时他想保护树木了。他的王又开始了新的“砍伐”。他忍受不住了，他累了倦了，他逃了。

      揣好改签的硬卧票，看了一眼窗外，没有了白天多变的风景，剩下的只有无边际的黑暗，如同他追求地安稳的生活。

      他真的累了……

      又是一阵触碰，但是强烈的多，睁开眼，“同志，换票，别睡了，马上到站了。”睡眼惺忪的拎着自己并不贵重的行李，下了车。随着人群，漂出了车站，这时他的森林已经彻底消失了，被厚重的火山灰埋在了下面，也可能那森林本来就在地下，但他已经回到了地面上，拥抱着现实。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熟悉的一抹，大概是那只天使在飞越天际的时候，嘴角那一抹留在了那里吧。

      然而，他没有再看第二眼，便匆忙离去，往他不知道的方向，没有再回头。

      天，该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