耘梦|入骨相思知不知
齐帆齐微课
齐帆齐商学院22年度 年度营第98篇，3049字，共累积140538字数
“慧儿，你看这是什么？”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七八岁左右的男孩笑眯眯地举着一串红红的东西放在了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头顶。
五岁的女孩好奇地仰头张望着那串东西,“林哥哥，这是啥啊？”
林立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子，红着脸说：“这是我用相思豆为你做的手链。”
“哇，好漂亮啊！”女孩的眼睛里有星星一般，晶莹地闪烁着。
男孩看着心中一动，凑近女孩的耳边悄悄说道："带上它，就表示你是我媳妇啦，我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分你。”
女孩甜甜地笑了，笑得如浇过清泉的山花一般绚烂。
她扭转身，大方地将手臂伸向了男孩，眼眸明亮得比星光还要闪亮。
男孩傻笑起来，双手颤抖着，将那串红得发亮的手链戴在了女孩的手上。
白皙的皮肤与火红的豆子相互映衬着，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榕树下，男孩、女孩的笑甜极了。
十几年后，
今日是慧儿和林立的新婚之夜，大红蜡烛燃烧着，橘红的灯花在蜡烛顶端跳着摇曳的 舞蹈。
慧儿低着头，娇羞地坐在床边。
林立手里拿着红盖头，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他手里的红盖头已被他捏出了许多褶皱。
“慧儿……慧儿……我终于娶到你了。”他傻笑着，喃喃着。
“傻样。”慧儿睨了他一眼，眼中风情流转。
“我……我……”林立还想说什么，可激动得不知怎样往下说才好。
慧儿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她抬手，示意林立看她手腕。
一串红色的收敛如火焰一般，在她手腕上绕了一圈。
“林哥哥，你看，这是你当年送我的相思豆手链，我一直留着的呢。”
慧儿的眼里闪着光，款款柔情地看向了林立。
林立倒抽了一口气，“你还留着。”
慧儿的笑脸如同最香醇的陈酿，让林立陶醉在其中。
夜，更深了，房内的小两口情更浓了。
几个月后。
慧儿一脸幸福地坐在屋子里缝补着林立的衣服。
两人本就青梅竹马，成亲以来两人的情感更是如胶似漆。
屋外突然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更有杂乱的脚步，和哭爹叫娘的呼喊。
这是怎么了？
慧儿疑惑地放下手中的针线，扶着腰站起了身。
哐当，门开了，林立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屋子。
“怎么了？”慧儿连忙上前，询问着。
林立摇了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慧儿的脸，接着又移向了慧儿隆起的腹部。
“讨厌。”慧儿娇羞地笑着，轻轻捶打了一下林立的肩。
林立苦涩地望向慧儿，眼中是浓浓的不舍。
慧儿心中一紧，正色道：“到底怎么了？相公，你可别吓我。”
“我……”林立话音未落，又是哐当一声，一群身着甲胄的兵勇冲了进来，嘴里大声嚷嚷着：“大王要人戍边，你竟然敢躲！快，把他抓走。”
他们向着林立一拥而上，扭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拽。
什么，戍边！
这消息像惊天霹雳一样落在慧儿的脑中。
她惊恐地看向那耀武扬威的兵勇。林立挣扎着，想挣脱束缚，却被一掌劈在脑后晕了过去。
几个兵勇哈哈大笑着，拖着晕死的林立向外走去。
“不！不！相公！”慧儿提起裙摆，追在身后。奈何女人的步伐小怎么能赶上习惯了行军打仗的兵勇。
她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一路上看到不少村里的男人被押解出来。
慧儿泣不成声，泪眼朦胧地看着那还没有苏醒过来的林立。
“相公，相公，相公……”
一阵喧闹以后，一切归于平静。
村里四下是女人和孩子们压抑着的低低抽泣。
慧儿痴痴地站在村口的老榕树下，抚摸着老榕树的树干，呆呆地望向林立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直到太阳落山。
“林家嫂子，回去吧，你肚里还有孩子要顾着啊。”村头的阿汤婆婆，摇着头叹息着，好言劝着慧儿。
慧儿一愣，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隐隐作痛的肚子。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正不安地左右动着。
慧儿扯起嘴角，刚想对着阿汤婆婆笑笑，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慧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收到林立手链的那一刻。
她高兴地笑着，银铃一样的笑声从嘴里溢出，心中却莫名的有点空。
自己是遗忘了什么吗？
她忍不住笑着睁开了眼，入门是自己家的卧室内。床边，隔壁的胖婶正担心地看着她。
“你醒啦？”胖婶连忙拿上温热的毛巾给慧儿擦了一把脸，利索地端过来一碗药。
浓烈的重要气息弥漫在不通风的室内。
慧儿的笑渐渐凝固了。
她想起来了，想起了被兵勇打晕带走的林立，想起了自己最后站在榕树下晕倒。
她挣扎着想起身，一身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她的手习惯性地抚向小腹，小腹却比之前平坦。
这！
慧儿倒抽一口凉气，惊恐地拉开被子，望向自己的腹部，孩子，没有了。
她感觉不到自己腹中胎儿的重量，也感觉不到胎儿的活动。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胖嫂。
“嫂儿，我这是怎么了？孩子呢？孩子呢？我是做梦了吗？”
胖嫂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帮她把被子拉来盖上，“慧儿你动了胎气，要保重身子。你还年轻，等林立回来，你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闻听此言，慧儿尖叫出声，那双爱笑的眼，此时全是泪。
在这同一天，慧儿失去了自己的相公和孩儿，她躺在床上，双眼哭得像核桃一样。
“婶儿，你说他真的还能回来吗？”慧儿拉着胖婶一遍遍问着。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胖嫂也只能这样宽着慧儿的心，自己却牵起衣角偷偷擦着泪。
胖嫂自己的相公和儿子在前几年的强征中被带离了村子，至今没有下落。林立这一走，谁也说不定结果啊。
然而这话却给了慧儿莫大的安慰，她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摸着手腕上的相思豆，嘴里念叨着：“我要好好的，等林立回来。”
日复一日，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慧儿的身子，勉强恢复了起来。
她很虚弱，小月子里落下了病，总是咳。脸上迅速地消瘦下去了，常挂在脸上的笑也没有了往日的灵气。
她总是立在村口的那棵老榕树下，望着林立离开的方向，一边咳着，一边翘首以盼着。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村里有好几户被抓走的人家陆续回来了，可慧儿始终没有盼来林立的消息。
慧儿跌跌撞撞地去打听林立的消息，可一起被强征的村民们只是摇着头说没有看见。
战场上刀剑无眼，都去顾自己了，谁还想着有这么一个同村人。
慧儿的心中被不好的念头充斥着，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哭得肝肠寸断。
这时，有和林立在一起的被强征村民告诉慧儿，林立在执行某次清扫任务时就消失了，地方敌人环伺，野兽出没估计是凶多极少。
听到这话，慧儿伤心欲绝，心中悲痛万分，止不住的泪顺着脸颊往下落，那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咳出来了一般。
强撑着慧儿的那股信念，仿佛一夜之间全部崩塌了。
她躺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林哥哥、相公、宝宝地乱喊着。
很快，慧儿就虚弱地躺在床上，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隔壁胖嫂听见她家动静急忙赶过去一看，慧儿已经回天乏力了。
终于，夜里，闷了一天的雨下了下来，落在屋外像千军万马在呐喊一般，在这吵吵闹闹中，慧儿不甘地睁着眼，手握那串林立小时候送她的相思豆手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胖嫂坐在慧儿家后院的两个土包前。这两土包，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大一点的土包，土色看上去还挺新。
她叹着气，为苦命的慧儿抹着泪。
“胖嫂，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胖嫂震惊地回转了身子。
“慧儿呢？是带孩子去买东西了吗？哈哈，孩子应该会走路了吧。”爽朗的笑声拉回了胖嫂的注意。
此刻，站在胖嫂面前的正是林立，他活着回来了。
胖嫂苦涩地看看他，再回头看看那两个隆起的土包，叹了一口气。
林立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胖嫂，看看土包，试图从胖嫂的眼中找到一些什么。
然而他失望了，胖嫂的眼里只有深深的悲痛和遗憾。
“你早点回来就好了，这是慧儿说如果你回来给你的东西。”
胖嫂将那串相思豆的手链递给了林立，殷红的相思豆已在岁月的风化下变成了暗红色。
林立不然地结果手链，眼睛瞪着那一大一小的土包，仿佛想要透过那薄薄的土看出点什么？
大嫂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慧儿可是真的很想你。”
林立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大笑起来，随即又大哭，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一下又一下捶打着地面，那串手链终于在他的手中崩裂开来，暗红色的相思豆滚落了一地。
